雀斑(23)

“给我电话,我打给你爸爸。”我在她枕头旁一阵乱摸,但没摸到她电话。

“不!”她虽然烧得意识模糊,但依然非常坚决地说,“不要!”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她忽然伸出她冰凉冰凉的鸡爪子似的小手抓住了我,然后我惊讶地发现,她手腕那里fèng了绷带,绷带上还隐隐透出来些许的血渍。“药。”她指着桌子上的一个瓶子说,“再给我两粒。”

她把我当什么,佣人?我真想扔下她不管,却发现她放开我,头一歪,很快又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我有些怕,推她一把,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就在我再次决定“关我屁事让她去死”的时候,我听到她似乎喊了一声:“妈。”

我疑心我听错了,但她又重复地喊了一声:“妈妈。”

我俯下身,看到一颗大滴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我承认,我就是在那一刻,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我把她的手放回被窝。倒了一杯开水,依她所言从药瓶里倒出两粒药,把她扶起来,喂她吃了下去。

她一定非常渴,吃完药,一口气把整杯水都喝了个精光。

给她喂药的时候,我摸到她身上的衣服是潮湿的。这才发现,她昨晚只是换了外衣而已,内衣的领口和袖口都散发着冰冷的潮气。这个娇生惯养的笨女人,是有多么不会照顾自己!

我用凉水弄湿了毛巾,放到她额头上。她已经烧迷糊,不停地说胡话,一开始那些话还稍稍有些靠谱。比如:你不要我,我也不稀罕你……考试怕什么,小考小对付,大考大对付。下雨就下雨呗,我也不要打伞……她说会儿停会儿,话题不断转换。可当她说道“皇阿玛,我要吃大饼,两面煎”的时候,我拿着毛巾的手不由地停在半空中,我认真地想。她会不会因此烧成一个傻子,或者一个废物。

最重要的是,她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并不想知道答案,我只希望她不要再烦我。如果实在不行,我准备去值班室敲门,把她直接扔给那个凶巴巴的女胖子拉倒。不过好在药物慢慢起了作用,她终于安静下来。我也困倦到了极点,爬上c黄再度睡去。

我再醒来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但天还是阴的,阳光微弱地照进窗棂,照在维维安苍白瘦削的脸上,她还在沉睡,但一夜过去,她脸上的潮红褪去了,脸显得近乎透明的白。我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人,我们彼此没好感,但是昨晚,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竟然是我。

并且,我帮了她。

我这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我自己。

我去食堂吃完早饭回来,发现她也醒了。半靠在c黄上,她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谢谢你。”我没有回应她的感谢,只因为我不稀罕。

“昨晚的事,麻烦你不要说出去。”她强调说,“特别是别告诉我爸爸。”

“昨晚什么事?”我故意问她。

“你开个价吧。”我发现她这句话说得还真是熟练。

我轻笑着说:“那你得先告诉我,昨天晚上你挣了多少?我好码个价。”

她并不理会我的恶毒,而是伸出手在枕头底下掏啊掏的,最后掏出一小叠百元大钞递给我说:“这是我所有的,包括下星期的伙食费都在里面了,全给你。”

我接过钱,当着她的面数了数,不算多也不算少。楚整九百块。

如果她做出这一举动是指望着我把这些钱扔回她的脸上。大骂一声“收起你的臭钱来!”那她就是小说看太多了,所以才输得体无完肤。

现实是——我把它们塞进我包里,优雅地转身对她说:“成交。”

“校门口有个粥记,那里的粥很好喝。”维维安舔着干裂的嘴唇对我说道。

“要喝自己去。”我说。

“我也没钱请你。”她回嘴倒是快。

我懒得搭理她,并且我正忙着打扮自己——半长袖的蓝白细格纹的连衣裙,娃娃领。加厚的棉布,经过砂洗后故意做旧了的颜色,看上去很有怀旧的气息却又不失少女的活泼,配上一件紫色的薄外套,一双低调的白色匡威鞋,应该特别适合初秋微凉的天气。穿着它去逛街,回头率应该也不低的吧。

“你昨晚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别问那么多问题。”我放下手中的裙子。故意看着她的手腕警告她,“不然我要是也问起来,恐怕你就没那么好回答。”

她拉了拉睡衣的袖口,挑衅地说:“你可以问啊,我爱答就答。”我靠近她,低声说:“你说你爸要是看见你昨晚那样,会不会连想死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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