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果(62)

后来他去护士那里要了一次性的杯子,替我妈妈倒了水。又去自动提款机取了钱,交了费,办妥了一切手续。

我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看他取钱,交钱,要发票,跟他去喊护士,打水,打饭。

其实他所不知道的是,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永远当个小尾巴。可以不必费尽周折去争取,也能拥有最盲目的幸福。

那年的大年三十我们是在医院度过的。医生说,我妈情况不是很稳定,就算暂时出院,第二天一早也要再回来。如果坚持出院,除了什么事情,医院不负责。

“不折腾了。”段柏文说,“我们都来医院陪你过年。”

那晚,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我妈一个病人,段柏文家送来了他家包的饺子,味道不如我妈包的好,也没有我包的好。但因为有段柏文陪我们吃,我妈看上去很高兴。

消失了很久的斯嘉丽,发了一条短信给我:

“元气,春节快乐!过两天一定要找我玩!我有秘密告诉你!”

这么多感叹号,不知道她有多兴奋?我已经很久不上她的黑暗博客,我甚至决心在新的一年里尘封所有的不快,没想到她还是要在年末狠狠地扫一把我的兴。

我没有回复。

谁回复谁傻X!

段伯伯是晚饭后过来的,董佳蕾没来,说是在娘家陪她父母,但是给我妈送了鲜花。那花一大束,红红黄黄绿绿的,给病房增添了不少生气,但段柏文还是趁他爸不注意,拿起来把它放到门外去了。

“你还看不惯她啊?”我说,“她好像变乖巧了很多哦。”

“你妈对花粉过敏你不知道啊?”他责备我,“你自己的脸不也是?”

原来他这么有心,真是弄得我乱感动,恨不得做牛做马来回报他才好。

“吃完了你们就出去玩玩吧。”我妈说,“医院里闷得很,空气也不好。”

“去玩吧,注意安全。”段伯伯也说,一面说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红包,一人递一个。

我一把抢过来,段柏文装假,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死样。

我妈从来不给我们红包,擅长理财的她给我和段柏文都买了保险,每年年底的时候存入一笔钱,据说到十八岁以后,我们就可以像领工资一样每月有钱可拿了。他在我妈那里,总是和我一样的待遇,所以,他一定要回报我才算公平。

“我要去放烟花。”我对段柏文说。

“除夕晚上的烟花卖得很贵的。”他真是假透了,居然拿着红包哭穷。

只有我妈中招:“去看看也行,不一定要自己放。”

“放,放。”他笑着对我妈说,“阿姨,我逗她呢!”

那天他真的带我去放烟花。我们买的是最便宜的那种,叫“小星星”,两根长长的细棍子,点燃以后可以在手上停留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段柏文把点燃的烟火送到我手上,我矫情地问他:“是不是很像流星雨呀?”

他说:“像狼牙棒还差不多。”

“你开心不?”我不甘心,不惜学萝莉眨着眼睛问他。

“你开心不?”他学我的口气,捏着嗓子说话,“是不是很像流星雨呀?”

我踹他,他踹回我,恶狠狠地说:“你当我是横刀啊!”

得,估计我最渴望的温情脉脉的浪漫场景,在我和他之间,这辈子都别想会出现了。只有横刀会完美地配合我,但可惜他不是我想要的那盘菜。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的,永远遇不到最对的那个,当遇到的时候,却都老的老,死的死,徒留一声叹息。

但至少曾经这样快乐过,在我十七岁这年的新年里,拥有这个浪漫的烟花之夜,我只觉得死而无憾。

年后,我妈终于可以出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出院后,我妈还是在家静养。

那些日子,段柏文再次成为我家的常客,一来就给我妈切水果,倒茶,服侍她吃药,还坐在c黄边陪我妈说话,马屁拍得没话说。

“以后你别一大早出去买菜了,我买好带过来。”他c黄上了围裙,俨然把自己当成男主人,卷着袖子干起了家务,还嘱咐我,“你就负责做饭就可以了,其他事都我来啊。”

我走进卫生间,把马桶刷拿出来,故意伸到他脸前,说:“马桶也归你刷!”

他拽过刷子就冲进卫生间,我听到哗哗哗的冲水声,他竟然真的在刷马桶。我冲过去夺过刷子,忍无可忍地说:“别刷了。”他歪着嘴笑了笑,压低声音说:“算了,就当我替横刀在你妈面前尽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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