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千阙歌(195)

“你跟你爸爸说,医院的费用要交了。”司母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她点点头,“我明天叫会计送支票过来。”

“我侄女说她认识一个老中医,擅长治各种疑难杂症,我需要司机去接他过来。”

“我会安排司机跟您联系。”

“建宇以前的那个秘书王小姐,我已经跟她说了,让她辞掉工作过来帮着照顾建宇,由顶峰按原来的待遇给她发薪水。”

司母所说的一个通知接着另一个通知,没有任何商量的意味。到最后一条,司凌云觉得简直荒谬可笑,可是她无心与这个老太太理论什么,只简短地说:“人事不归我负责,你跟爸爸商量吧。”

司母的侄女进来,得意洋洋地汇报战果,“我把那个女人骂跑了。她居然还放狠话,说以后再也不让你见孙子了,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胆量。”

她不想再待下去,拿起了包,“我还要回公司开会,先走一步。”司凌云顶着雪花走到停车场,却发现米晓岚并没有走,正站在她的红色甲壳虫边。

“大嫂,有什么事?”

米晓岚穿着一件黑色貂皮大衣,肩头已经披了薄薄一层积雪,一双美目略微红肿紧盯着她,没有一丝温度:“你倒还叫我大嫂,刚才可是躲在里面听热闹听得很开心吧。”

“难道大嫂喜欢我在场目睹所有尴尬场面?”

米晓岚语塞,司凌云取车钥匙按遥控,拉开车门,正要上车,只听米晓岚气急败坏地叫嚷出来:“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想逼得我也去寻死才会称心吗?”

司凌云摇头,“别拿这话来威胁我,你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明明早就知道你大哥有焦虑症,这种病的表现就是狂躁和抑郁情绪交替出现;你心里也清楚,是他爸爸丝毫不念父子之情,把他赶出公司,才把他逼到这一步。为什么要把一切责任推到我头上去?就因为我给轶则写过情书?宣扬我结婚前的事了,我有什么罪?”说到后来,米晓岚已经声嘶力竭。

“大嫂,我一直想请问一下,你出于什么心理,非要把那些情书保存下来,并且时时翻看。回忆一段没结果的爱情,意淫一个得不到的男人真的这么有趣吗?”

“这关你什么事,谁心里没有一点秘密?”

“有秘密没关系,保守不好就只好承担后果了。”

“你凭什么来审判我?”

“留着这个劲头跟你婆婆去理论吧,”司凌云并不为所动冷冷地说,“我没权力审判你,大嫂,可是也不要指望我安慰你。”

她坐进车内,还没有来得及系上安全带,米晓岚一把拉开车门,弯下腰来,换了一个恳求的语气,“请你告诉我,建宇……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两人隔的距离很近,米晓岚没有化妆的面孔消瘦了许多,下巴尖削,两颊凹陷进去,头发上挂着细碎雪花,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到底不忍心,“大嫂,对不起,我进去探视大哥是有条件的,他母亲要求我不许跟任何人透露他的情况。我只能告诉你,他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情况……还算稳定。别的就不要问我了,你们的家事,我也无意过问,请照顾好冬冬。再见。”

米晓岚穿着黑色貂皮大衣站在雪地里的身影、市中心医院灰色的住院部大楼都陆续消失在后视镜里。可是医院特有的气味和灰败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依旧挥之不散地纠缠着司凌云,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打着转,比车窗外纷飞的飘雪还要来得零乱,让她无法摆脱。

她回公司后,先去财务部,吩咐汪经理给医院开支票送过去,然而汪经理迟疑着,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她皱眉,“怎么了?”

汪经理被留用的唯一理由是司霄汉不想在这个多事之秋让顶峰的财务状况被泄露出去,他也清楚这一点,比以前更谨小、慎微,小眼睛在镜片后紧张地闪烁了一下,终于还是小声地说:“司小姐,账上已经没有多少现金了,不要说开支票给医院,明天给员工发薪水都有困难。董事长已经吩咐,停止支付一切费用。”

她知道公司资金紧张,可是没料到已经到了现金接近枯竭的程度。医院那边每天的开销高得惊人,根本不可能停掉。她只能点点头,看看时间,马上上楼去会议室。

两个建筑设计师打来电话,他们因为下雪堵在路上,要稍迟一点过来。会议室内除了司霄汉、周绍德以外,还坐了一个在司凌云预计以外的人:周绍德的儿子周志超,他穿着与隆冬季节完全不符的米白色薄西装外套,一条印着卡通熊的绿色领带打得松松的,粉红色纹条衬衫解开了一粒纽扣,下面配一条暗绿与咖啡夹杂的格子长裤,整个人看上去花哨无比,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他正在无聊地东张西望,看到她进来,脸上顿时现出狡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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