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千阙歌(51)

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天台幽暗的光线,认出这人是曲恒。

“嗨,你也在这里喝酒啊。”

曲恒点点头,向天台门走去,她被他这个冷漠的态度弄火了,“从我生日那天见面开始,你就一直这么跩着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没有。”

这个简短的回答让她气结,她挥一下手,“好走好走,我以后会知趣就当不认识你的。”

她拿起另一罐啤酒,用力拉开拉环,泡沫漫出来流得满手都是,她也不理会,仰头大口喝着。

“小心你的胃。”

她不理他这个劝告,继续喝酒,可是急饮之下,不一会儿便呛得大咳起来,好不狼狈。她丢下啤酒罐,用手背胡乱擦擦嘴角,往藤椅中一窝,呆呆看着天台外高楼灯光出神。

一只手将纸巾递到司凌云面前,她一侧头,发现曲恒并没有走。她接过纸巾,“只是几罐啤酒而已,你不用怕我再把自己喝到吐血,非要尽道义责任在这里守着。”

曲恒却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那把藤椅在他身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调整一下坐姿,“阿风得买几把新椅子回来了。”

“不行,我喜欢这些旧椅子,坐得跟过去一样舒服。”

“其实几年前你坐过的那些椅子早就换掉了。”

她想一想,她有差不多近五年时间没来这里,而那些藤椅当时就已经被他们坐得老旧不堪,摇摇欲坠,确实不可能挨到现在。“物犹如此”四个字浮上心头,她不能不有些感慨,撑住头不做声。

“有不开心的事吗?”

“很多。”

“喝酒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翻一个白眼,“你还是干脆绷着脸别搭理我好了,我不缺这类教训。”

“好吧,不教训你。想谈谈吗?”

这个提议甚至比他留下来没走更让她吃惊。在她印象里,他一直非常不喜欢管闲事,然而奇怪的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他讲的话来得突兀。此刻她心里各种烦乱思绪冲撞,似乎急需一个听众,她最好的朋友李乐川昨天动身去了北京,还有谁比沉默的曲恒更合适当树洞。

她侧身拿一罐啤酒递到他手里,“我不喜欢在我爸爸的公司里工作。”

“顶峰看起来是很大很赚钱的公司。”他客观地评论着。

“赚不赚钱,跟我没什么关系。”

“多少还是有关系的。”

她再度横他一眼,却没办法否认这一点,“我爸爸是一个非常自私的男人,我以前一度很恨他,后来总算看淡了。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去参与算计他。”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个慈父。”他平淡地说,“理论上讲,摊上什么样的父亲都有可能。至于算计,有时候你得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情,但你自己会有一个底线。”

“不见得,好象有非常多的理由,一步步逼你陷进去。我怕开一个头以后,我会做越来越多违背心愿的事情,直到最后习以为常。”

“那就经常提醒自己,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值不值得放弃?会不会后悔?”

她惘然看着远方,“这些问题我回答不了,我并不确切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羡慕我大哥,他目标明确,一心就是将来能从我爸爸手里接过顶峰集团;我也羡慕我妈妈,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怎么让我在顶峰争得一席之地上面。他们都不会对自己的行为有什么疑惑,我做不到跟他们一样。”

“夺财产这种事对我来讲太复杂,我给不出什么建议。我能肯定的是,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司凌云深思良久,喝一大口啤酒,还是摇头,“我说不好。我没清高到视金钱如粪土,可我提不起精神像我大哥、我妈妈那样去争。我对感情、对男人没什么期待,我也不打算结婚,你看,我还能想要什么?”

他反问她,“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

她怔了一下,“没什么啊。我读完了研究生,谈了一次恋爱,分了手,再平淡没有了。你呢,你怎么不做音乐了,倒去开什么园艺公司?”

他不回答,只盯着她,看得她有些发毛,“怎么了?”

“那个傅轶则,当年伤害你这么深吗?为什么你会说到对感情没期待?”

她对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出来完全没有防备,然而他差不多是唯一见证了她那段往事的人,她只能断然摇头,“你想得太多了,那是过去的事,提他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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