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7)

“不像。”导游摇摇头,“你很成熟,像十九。”

丁当把书合起来,哭笑不得地说:“这样子说女生,女生会生气的,你知道不?”

“女生生气是什么样子?”他好认真地问。

丁当继续把头埋在书里,不再理他。这时,有个游客来,向他投诉车厢里空调太冷,腿受不了了,跟列车员说,列车员态度又不好,要让他帮忙去找列车长。

他从上铺抽出一条毯子,好言好语地说:“很可惜,列车长不归我管,我的给你,你加盖到腿上就是。若再不够,我再跟你讨一条棉被去,可好?”

丁当觉得滑稽,忍不住哧哧地笑。

好不容易应付走那个人,他忍不住坐下来叹气,问丁当:“看什么书呢?”

丁当正在看村上春树。

“小日本的书不要看。”他气呼呼地说,民族气节重得很。

“你多大了?”丁当问他。

“二十四。”他说,“今年本命年。”

“天。”丁当说,“我以为你至少三十五。”这么快就找到报仇的机会,丁当心里偷着乐。

“小气!”他这才惊觉上当,把嘴嘟起来,像个孩子。

到北京的时候,丁当已经跟他混得很熟,他特许丁当一个人在北京呆一天,还留下他的名片,电话,嘱咐丁当一定要小心,有事记着打电话给他。

他叫胡一同。

这名字听起来像是在打麻将。

清华的校园比丁当想象中还要显得高贵和美丽,站在宿舍外,从早晨十点等到下午五点,丁当终于看到了他,还是背着那个包,骑着一辆自行车,从那头慢慢地走过来。北京夏天黄昏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道金边,让丁当有短暂性的眩晕。

他走近了,看着丁当,不相信地歪歪头。

丁当也歪了歪头,向他扬扬手里没啃完的面包。

“真没想到。”他说,“你怎么来了?”

“先说高兴不高兴!”

“当然高兴!”他还是那样的语气。

“你不肯回去,我只好来看你啦。”丁当责备地说,“考上名牌大学后你就忘了本。”

“不是这样啊。”他急急地解释,“我把我妈接到北京来治眼睛了,所以,我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啊。”

“请我吃饭吧。”丁当捂捂肚子说,“快饿晕过去了。”

“好好好。”他说,“我本来是回来放书的,先不放了,上车,我带你吃饭去!”

丁当欢快地跳上阿明的车,在校园的林阴道上一路滑过,穿白衬衫和牛仔短裤的丁当伸出手抱住了阿明的腰,阿明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丁当一眼,丁当调皮地向他伸了伸舌头。

到了餐厅,丁当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餐厅门口,穿雪白碎花的连衣裙,长得很漂亮,看到丁当和阿明一起过来,有一些些的吃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这是小翠姐姐。”阿明介绍说。

“这是?”小翠微笑着问。

“这是小妹妹丁当。从我老家来的。”

丁当把嘴巴嘟得像大青蛙。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真饿了。”

糖衣(8)

三个人一起飞快地吃了饭,阿明忙着家教,很快就跑掉了,托小翠照顾丁当。小翠家在北京,家境优越,她妈妈是大学里的教授,爸爸是眼科专家,也是阿明妈妈的主治大夫。那晚丁当借住在小翠家,跟她挤在一张c黄上。房间里的空调开到最低,丁当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起来。问道:“小翠姐,你怎么把阿明追到手的呀?”

“你怎么知道就是我追他呢?”小翠挤挤眼。

“我觉得像他那样是不会去主动追女生的。”丁当说。

“是吗?”小翠感兴趣地问,“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呢?”

“有点老土吧。”丁当故意说,“我们都是贫民区长大的孩子。”

小翠格格地笑起来,她说:“丁当,这名字真好听,像一把汤匙一下子掉进碗里。”

丁当有些绝望了,书上说过,两个人如果缘分值特高,就会无意中说出很多一模一样的话来。

“想什么呢,不说话?”小翠看着丁当的脸。

“我真困啊。”丁当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用被子蒙住头,装睡觉。

(11)

胡一同在北京火车站找到丁当。

丁当坐在她的小包上,埋着头在膝盖上写一封信。

胡一同生气地说:“你太无组织无纪律了,要是丢了,叫我怎么跟你父母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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