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得春风恨(12)

每每想起这些,他未免要疑惑,他们的复合也许是一个错误。好比一件东西碎了,再重新粘合起来,即便完好如初,那些细碎的裂痕仍然是存在的。

他平日是宁愿加班,也不愿回家的。如此一来倒又给了李佳机会。

某些事情做的次数多了,一旦娴熟起来,就显得气定神闲,他到后来竟也不觉得有多内疚,或愧对叶孤容了。面对她狐疑的眼神,他十分从容,脸不红心不跳,谎也能撒的周正圆满了,心里还止不住的一阵快意:我之所以这样,都是你逼的。

叶孤容也渐渐意识到,复合是一个错误。

她常常问自己,我现在这样是因为我依然爱着聂易梵呢,还是因为我不甘心呢?她回答不上来。只是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聂易梵的日子,他成了自己生活里的一部分,倘若把他拿掉,她会疼痛。可是不拿掉,她觉得自己会疯。

这是爱情吗?

她不知道。聂易梵在她尚是一名情窦初开的萝莉,尚没有机会将目光投向别处的时候,就已经走进了她的生命。那时她以为人生是可以删繁就简,摒弃芜杂,就此尘埃落定的。然而,人生难料,世事多舛。

她的这些矛盾痛苦也没人可诉,父母是铁定不同意他们分手的,就连罗素素也劝她要慎重考虑,虽说是好友,但感情这回事本没有外人置喙的余地,罗深谙此理。倒是颜景辰,有时邮件联系时,能给出一些客观的建议。

他会很直接的问她:你和他在一起快乐吗?不快乐为什么不分手?

他认为人生就该追求快乐,而不是去寻找不痛快。

他说,中国有句古话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其实也很适用于中国人的婚姻,人们常常因苦难困顿而相守,因飞黄腾达而分开。西方人则恰恰相反,他们通常因为贫穷而离异。

他的这些观点每每令她惊讶,细细想来好像也确实是那么回事。他对待性的态度也十分开明,某些部分相互矛盾,倒又像是为聂易梵开脱,看得她哭笑不得。

圣诞节之事终于促使她下定决心和聂易梵分手。

彼时,恰逢颜景辰考察亚洲市场,受赵珊之托前来探望她。说也奇怪,姨妈不但没有对她的不告而别生气,反而深为自责,认为不该丢下她,独自去威尼斯享乐。这世道果然失恋者最悲惨?

因为颜景辰的亚洲之行,使得叶孤容萌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即借机报复聂易梵。这固然很幼稚,但她这一生实在太过于平坦安逸了,几乎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近来因为聂易梵的刺激,自觉很有必要做点儿改变,况且古语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倘若聂易梵以为,她还是八年前的乖乖女的话,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她从来都是恩怨分明,以直报怨。

她给他的邮件稍露暧昧之意。他是风月老手,便单刀直入询问他们是否已经分手,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十分严肃的告诫她:不该因此而放纵自己,性爱并不能真正令她走出情绪困境,搞得叶孤容又难堪又愤怒。他把她当什么人了?再说他并非正人君子,对性事亦很开明,却独独拒绝她,莫非自己真的一点魅力也无?于是气得不再给他回信。

颜景辰却锲而不舍地用很长篇幅前来说教。她看的异常恼怒,很不客气的回复他,表示自己已经成人,知道性爱意味着什么,不需要他人从旁指导。并且十分恶意地告诉他,自己尚有其他人选可供备用,他若无意,请就此勿扰。

这封信把颜景辰看得哭笑不得。他是一个正常男人,有过不少女人,对叶孤容也深具好感,但她有点特殊,倘若处理不当很难向赵珊交代,严重点还可能影响两家多年的交情。叶孤容后来也想到了这一点,故而去机场接他的那天,立刻向他道歉,请他当作一个玩笑。

颜景辰看着她一袭米色呢绒服,红色羊绒长围巾,站在风里显得格外修长飘逸,楚楚动人,便半真半假的懊丧道:“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拒绝这样一位美女,我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

一句话把叶孤容说的笑起来,先前的忐忑尴尬一扫而空。

颜景辰并非初次来上海,但她仍带他到外滩走走,说起她半年前的不告而别,他依旧余怒未消:“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至少应该给我个信息,家里的电话一直转语音,害得我匆匆忙忙赶过去,没见到你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叶孤容抿嘴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我走的很早,想你累了一晚上,还是不打扰你的好。”

颜景辰知她所指,也恶意说:“你多虑了,我的体力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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