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伸过一只手把钱递给了老板，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请你吃吧。”归缓缓转头一看，叶潜之站在一边，一个手插在裤兜里，定定地看着她。

两个人在一张桌子边坐下，归缓缓有点紧张，低头喝着豆腐脑，不时偷偷看叶潜之一眼。

“以前我也请一个女孩子喝过豆腐脑，”叶潜之忽然开了口。

“你经常请女孩子喝豆腐脑？”归缓缓怯怯地问，“那是不是太便宜点了？”

叶潜之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吧，所以那个女孩子把我忘记了。”

“不会的，你这么显眼，谁都忘不了你。”归缓缓楞了一下，笨拙地安慰他。

叶潜之冷笑了一声：“再显眼也敌不过人心的变化。归缓缓，你真够狠，一跑了之还不算，居然还一忘了之！”

归缓缓惊呆了，良久，她才呐呐地说：“你，你会不会弄错了？我怎么对你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你以为我是你吗？”叶潜之忽然凑了过来，“象你这样不负责任、随心所欲吗？”

他的脸一下子在归缓缓的眼前放大，让她的心砰砰乱跳了起来。“可是，可是，”归缓缓口吃着说，“我真的不记得你了，我爸爸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你……我是不是欠你钱啊，我还给你好了……”

叶潜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你是欠我，不过不是钱。”

“那是什么？你说吧，我让我爸爸想想办法。”

“不用，不用还，那是我自愿的，我自作自受。”叶潜之笑笑，“不过昨天你答应我要帮我看幅画，没有忘记吧？”

“没忘记，你的画在哪里？我想看。”

叶潜之的家离凌云意家不远，车子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叶潜之没有把车开进车库，而是停在了小区外，带着归缓缓漫步走进了小区，小区的中庭种了好几棵桂花树，带着暖糯的甜香，叶潜之在中庭边站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有没有觉得有点熟悉？你在那里过了半个晚上，结果发烧了。”

归缓缓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前面是一排草地，在树丛的后面有几条长椅，她为难地摇了摇头。

叶潜之勉强笑了笑：“别着急，慢慢来。”说着，两个人走进了电梯厅，迎面碰上了小区以前那个保安在巡检，一看到归缓缓不免愣了一下，高兴地打招呼：“小归，小归你回来啦，这一年到哪里去啦？”

归缓缓的脸色有点发白，半晌才回答：“我去国外看病了。”

“怪不得，叶先生很担心你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保安乐呵呵地走了。

两个人沉默着走进了叶潜之的公寓，“啪”的一声，客厅里的水晶灯打开了，流光溢彩，照射在雪白的墙壁上，归缓缓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墙壁上是很普通的两幅油画，用各色艳丽的油墨堆积出了几朵漂亮的莲花和湖水。“这两幅画我知道，是仿莫奈的，莫奈的睡莲很有名。”

叶潜之摇摇头，推开了客卧的门，归缓缓疑惑地走了进去，这是一间简单的房间，一个衣橱，一张床，一张书桌，床头有一副画，只有普通的A3纸的大小，用一个十分简单的原木框装裱了起来，大片睡着了的向日葵，蓝色的夜空，温柔的月光还有一棵绽放的葵花……归缓缓呆呆地走了过去，从墙上摘下这幅画，角落里赫然签着她自己的名字，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这……你是从那里拿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印象我画过这幅画？”归缓缓明显混乱起来了，她看了看床头堆着的那几本书，慌乱地拿了起来，翻了一下，全部是她最喜欢的几米的书：《恋之风景》《走向春天的下午》《听几米唱歌》……从美国回来的时侯，她在自己的书房里怎么也找不到了，还不高兴了很久，因为那些都是老版精装的，再也买不到了。

书桌上放着一台手提电脑，一个老式的手机和一个钱包。

“保证再也不漏接一个电话，不然就给你白干一年……”

“你干得好就给你发奖金……“

一些混乱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她甩了甩头，声音又听不见了，胸口有点沉闷的钝痛，她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这难道要我告诉你吗？”叶潜之冷冷地看着她，“自己想起来，归缓缓，你有本事把我忘了就有本事自己想起来。”

归缓缓忽然觉得有点害怕，在她的忆忆里，从来没有人这么冷淡而严厉地对待过她，这让她感觉惶恐不安。“我要回去了，我……我想不起来，我回去慢慢想。”说着，她犹豫了片刻，不舍地看着那几本书和画，“这些我能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