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聊的似乎都聊完了。

楚歆其实想问问关于游戏的事，可是一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想起了佟澄澄说过的谷冬强的事，他顺势问了问：“我听佟澄澄说，游戏结束前，谷冬强跟着三楼的老太太走了。”

“是。”对方并不太在意谷冬强的生死。

“都说如果玩家在游戏中死亡，原身也会死亡。”楚歆慢慢道，“那，游戏里的NPC呢？”

江迟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你想问关于那个NPC的事？”

这两次副本，他已经注意到了有NPC一直和楚歆纠缠不清的现象。

楚歆坦然承认：“对。”

他听到电话那头有打火机的声音。

江迟似乎点了一支烟。

“NPC大概是不会死的。”在楚歆看不到的地方，独自坐在办公室中的江迟静静吐出一片白雾来，“但是当玩家刚刚成为NPC的时候，他的原身应该会在现实中意外死亡。”

“……意外死亡。”楚歆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你知道这么多。”

“照你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获得这些情报。你没有意识到你已经多次成为第一个通关的人了吗？”

见楚歆一时没有回话，江迟又继续说道：“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楚歆立马回过神来。

“你和鬼王零，是什么关系？”

“……”楚歆心说这个问题问得真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兴趣，那三次、四次、五次是什么？

楚歆没有忘记在学园副本里，零换了几个身份一直跟着他的情景。

对方对他似乎执著得过分，容忍得过分。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自然会告诉你。”楚歆自嘲地笑了笑，“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彼此。”

“为什么不会是真的呢？”江迟道。

楚歆回道：“我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电话那头的江迟颇具嘲弄意味地轻笑一声，“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游戏的‘模糊化’技术吗？”

楚歆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连眼神都变得不安起来。

“你以为模糊化只会存在于玩家之间吗？”江迟眸色渐冷，自嘴唇重重吐出一片烟雾。

他平日里抽烟的次数很少，往往只有在心情极糟糕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支。

尤其是每年的这个时候。

“论坛里有个老帖，讲的是模糊化，你可以登上去看看。”江迟道。

楚歆不自觉地将手机攥得更紧。

“我说完了，挂吧。”江迟不等他再有反应，先行挂了电话。

楚歆呆呆地放下手机，浑然不觉自己的掌心早已留下一片冷汗。

模糊化……不仅是玩家与玩家之间，在玩家和NPC之间也存在？

躺在床上的楚歆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不断闪过和零接触的种种经历。

结果却是想得头痛。

他又拿起手机，登上了游戏论坛，想要去找江迟说的那个帖子。

正如他所言，的确是个陈年老帖了。

帖子主要讨论的是模糊化的问题。

对于游戏而言，模糊化是一种必然存在的手段，让玩家彼此无法轻易找到对方，也让玩家和NPC之间无法轻易认出对方的现实身份。

也就是说，有一个人就算和你是现实中天天相见的朋友，但是他一旦成为NPC，他的身份也将通过模糊化技术保护起来，使你们再也无法相认。

而成为NPC的那个玩家，他的原身将在现实中意外身亡。

这等于切断了他与现实的任何联系。

楚歆和林小祺他们可以在现实中通过某种标记相认，但是NPC是不能离开游戏的，自然永远不会相认。

想到这里，楚歆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把胸针拿给秦方看时的情景。

如果……当初那个人没有“死”，只是进入了游戏呢？

可是思来想去，楚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一点可笑。

彼此都无法认出对方的面容，只凭着一枚胸针，就妄想去勾连彼此，未免有点天真。

但楚歆这些年来始终没有放弃过。

也有人劝过他，劝他不要太沉湎于过去，应该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于是他陷入了迷惘。

楚歆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又开始往死胡同里去，他连忙甩了甩自己的头。

房间变得异常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的屏幕由于许久没被碰触，终于是暗了下来。

仰面躺在床上的楚歆，这一夜都没有闭眼。

……

后日清晨。

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江迟打着一把黑伞，置身于一片墓碑之间。

一排排的墓碑，深深沉沉，毫无生气。

偶尔有亲属摆放的花束和祭品也早就被工作人员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