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的,奶爸拳手(335)

趁这个机会我跑进楼洞,找到沈欲住处的感觉令我很兴奋。如果他昨天没有亲那一下,可能我并没有足够的勇气追过来。手机还在兜里,快要没电了,但我坚持不给他打电话或发短信,要让他生生急死。

就这么蹲下来,我等着他,等着脚步声再响。终于我直面站起来,一点点看清楚了沈欲。他的表情从舒展到心虚,我的心脏不在胸口里,大概在他两条眉毛之间,他一皱眉头我就难受。

“小乔?”沈欲回来了,只不过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他绝对看清楚了我却不敢靠近,可他越不靠近,我越是生气。

“你怎么……你怎么来了?”沈欲迈上台阶,“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要我!”如果说刚才还有胆怯,现在我的身体已经被愤怒占据。什么买衣服、买鞋,买吃的、买矿泉水,原来都是假的。他要扔了我,也没想过我会找来。给我上药又把我扔掉,给我希望又……

原来我的希望就值2000块。

我应该掉头就走,绝不回头,留给沈欲最后的印象是一个决绝的倔强背影。要让他在今后的每一天后悔,让他拥有我的手机号却不敢打。但我朝前迈开步子是向着沈欲去的,被抛弃的委屈压过了刚才的愤怒,冲击我的泪腺。

被扔在俄罗斯我没哭,被扔在黑龙江我也没哭,被沈欲扔下我哭了。我扑到沈欲身上,在他怀里哭,但又不敢出声,毕竟流眼泪不算男子汉行为。我忍,我拼命忍,明明气得发抖却用尽全力去抱他,不止是抱,我还想咬他,啃他,恶劣地表达我的不满和恐惧,要他在乎我,疼我。

行李箱也不要了,书包掉在脚边,我比沈欲矮半头,轻而易举把脸埋他颈窝里。眼泪都是热的,从我眼睛里流出去,再从沈欲脖子流下来。我拧他胳膊,还咬他,像一条被轰出家门的小狗,用还不算锋利的牙尖惩罚扔了自己的人类。

“你……”沈欲被我咬疼了,嘶嘶倒吸凉气,他不抱我,一下都不肯抱,两条胳膊硬直垂向地面,嘴上却埋怨,“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啊?”

打电话?打电话有什么用?打电话能让你回心转意么?我气死了,任他怎么问都咬紧牙关不吭声。楼洞中有我最熟悉的气味,是尘土味,俄罗斯在我印象里就是冰雪和尘土味。建筑物耸立在坚不可摧的经历过炮火洗礼的地面上,既发生过斯大林格勒保卫战那样的巷战,又发生过小伙子徒步20公里只为给阿蕾莎送花的浪漫。

细细碎碎的回忆构成了我的安全岛,我是一个被放弃在岛上的私生子。沈欲靠近我,登上岛又驾船而去,我跳进海里才想起自己没法在水里呼吸。

离开熟悉的岛冲到北京,这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步。甚至没想过万一找不到他怎么办,没想过,我光顾得生气,不想万一。

眼泪多得不像话,我揪住沈欲的手指一直抖,身上还有熬了夜的汗味和烟味。沈欲要摸我脑袋,我把他的手狠狠拨开,带着恨注视他。他一个劲儿让我先别哭了,可我控制不住,也不接受他的安慰。

哭着哭着,我承认,我真的真的好想他。现在我不想惩罚他了,他在的地方我就不怕。沈欲在我耳边低语,他好像也吓傻了,安慰人都不会,只会说你先别哭、你别哭啊。我心里还难受着可竟然还会开心,他不会安慰人,不会劝别人的眼泪,是不是因为他没谈过恋爱?

我希望是。

沈欲真的很不会安慰人,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我气得抖了半天他都不知道再亲我一下。明明亲一下脸我就不气了,他偏偏想不到,可能也是被我的样子吓着了,毕竟我知道自己生气起来像要杀人。

阿洛就这么说的。

沈欲劝了多久我就哭了多久,我想用中文告诉他很多事,比如我小时候很喜欢吃香蕉头面包,我曾经在河边捡过一个新的钱夹子,我的桡骨在打架中断了又接上,我这一路跟过来是因为舍不得你。

“别哭了,眼睛该哭疼了……我带你进去擦把脸。”沈欲没解释为什么把我扔下,在我面前拿出了钥匙。门开了,他带我进去,屋子很小窗帘没拉开,到处乱糟糟,所有家具都用报纸盖着。

我跟着他,完全不怕他把我带进屋是图谋不轨,我不是没有警戒心的人,背包里就揣着一把防身的短刀。那是我流浪的时候买来的,过几天我就扔了它,因为用不到了。沈哥管我所以我不能叫作流浪。

客厅很小,和酒店的卫生间差不多大,沈欲带我去了浴室,这里刚好有一个小浴缸。他把浴缸冲了又冲,放了好长时间的水才热,到处充斥着屋子空了很久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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