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禾一手揽着他，一手把他脑袋扶正了，在他耳边催眠似的呢喃，“好康宁，看镜头，笑。”

徐康宁两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冲着镜头笑了出来，一颗小火星顺着耳膜鼓动，碎裂了他心里隐约的不安，炸出了一片肆无忌惮的快乐。

快门轻按，咔嚓一声，成了永恒的定格。

回程的路上，徐康宁又开始睡觉。夏青禾坐在从景区买来的折叠小板凳上翻照片，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陈曦蹲在座位上轻喊了夏青禾一声，小声地问道，“夏青禾，你早上是怎么好意思说你是康宁他哥，我听着觉得很不要脸的呢！”

夏青禾脸上笑容不止，“是吧，其实我是他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他找我讨债来了。”

陈曦满头乌鸦飞来飞去，“拜托，篮球队的夏青禾和徐康宁关系好，这是高一一班都知道的事情，仇人哪有你这样儿的。”

夏青禾避重就轻，“那你说我这当你们全班的面说了我是他哥，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像对徐康宁一样对我这么好？”

陈曦哼了一声，“我们对你难道不好吗？不过有些时候，好不好说不准的，你觉得的好，别人不一定觉得好。”

夏青禾点点头，觉得颇有道理。很久以后，他也才懂得这句话的意义。

“你看康宁，大家都对他很好，可是你看他跟谁真的掏心掏肺吗？没有的。”陈曦看了看一旁睡着的徐康宁，漫不经心的吐槽了一句，“其实我感觉他变了，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感觉他越来越假了，真的，表面跟你嘻嘻哈哈，其实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青禾眉目微皱，插科打诨，“你这么说他，不怕他知道了赐你毒酒吗？”

相处久了，他俩之间的套路夏青禾都知道了。

陈曦切了一声，“拉倒吧，是我不想，不然他早就臣服于我的武力之下了。”

夏青禾点点头，表示你有这个潜力。然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康宁他，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陈曦想了想，想不起来，“我也不知道，以前你跟他闹，你感觉得到他是真的开心的，可是现在你跟他闹，闹完了，他就缩回去了，我总觉得，他越来越像一朵蘑菇。”

夏青禾有点没听明白，“什么？蘑菇……”

“嗯，外表呢，娇艳，美丽，五颜六色，可是……”陈曦话锋一转，“诶，你看过自然与科学吗，听说越是艳丽的蘑菇，就越是有毒，吃了还会死人的。”

夏青禾的心头被这话砸的生疼，“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呗。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连自然科学都没看过啊？”

夏青禾做了个手势，“你小点儿声，他睡觉呢。”

陈曦小声的嘀咕道，“吵不醒的，他最近肯定又失眠了，上课总是容易睡觉，雷打不动，你放心吧，我这点儿嗓门，惊扰不到他。”

“失眠？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也不跟我说。”陈曦看向夏青禾，“其实一直以来，我还算是他比较说的上话的人吧，我现在真的觉得，跟他越来越过不到一块儿去了。”

夏青禾抓错了重点，“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陈曦笑出了声，一语双关的回道，“并不是所有的关注，都是因为喜欢的。我就纯粹是看他好看，可爱，偶尔母爱泛滥，心疼他而已。”

夏青禾没再说话，转头出神地看着徐康宁。

陈曦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别过头去看窗外的灯光。她突然想到那天无意间在徐康宁抽屉里看到的那张白纸，上面除了满满的夏青禾，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到学校的时候，徐康宁睡的天昏地暗，被叫醒的时候明显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车上就剩他两人了，夏青禾把他的包挂在胸前，另一只手拿起自己的包，然后把他背在了背上，“走，送你回家。”

徐康宁趴在他背上缓神，夏青禾走的很慢，偶尔跟他说两句话。

“徐康宁，你觉得我好不好？”夏青禾问他。

徐康宁嘴巴都被自己挤变形了，含糊的回道，“你要是不气我，我就勉qiáng觉得你好。”

夏青禾笑，“那就是觉得，好咯。”

徐康宁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头，脸在他背上蹭来蹭去的。

“你跟我在一起开不开心？”

徐康宁半死不活的哼哼，“你烦不烦，问这个gān什么？”

“没事儿，我随便问问。你要是觉得开心，我就一直陪着你呗，陪着你读高中，陪着你读大学，陪着你工作，怎么样？”

徐康宁迷糊的眼睛微瞪，耷拉在他肩头的脑袋也离了几寸，他心里就像是被不知那里掉下来的陨石砸了一下，轰的一声炸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