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两个小人打了一会架，最后许琛撇了撇嘴，丢了几个滚来滚去的表情包过去，手机一扣扔得老远，决定还是安心看春晚。

看了没十分钟，他站起来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最后磨磨蹭蹭哼哼唧唧地，又摸过去把手机拿起来。不过这回打开一看，倒是有消息进来了。

[X：“我在。”]

[X：“还在看电视么？”]

许琛抬头瞄了一眼已经成为背景音的节目，低头打了个“嗯”字过去。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多了，各个群里到处都是聊天祝贺的消息，倒计时跨年的氛围越来越浓。两人来回聊了几句，许琛忽然很想听听对方的声音，然后说一句“新年快乐”，于是也没太多想，试探着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邀请很快被接通，季斐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许琛勾了勾嘴角，仰面在沙发上躺下来，右手枕在脑后，问：“你在干嘛？”

手机那头的背景音有些意外的安静，季斐顿了几秒后说：“在房间里。”

许琛相当熟练地就把这句话扩展成了“在房间里呆着并且什么事都没干”，他歪了歪头看电视，笑：“不看春晚么，现在是个唱歌节目......”

其实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许琛说话多。这次也是这样，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季斐就认认真真地听着，即使有些时候一个话题聊尽无话可说了，只剩下双方的呼吸声也足够快乐。

忽然之间，“汪汪”两下，有几声清亮的狗叫从窗外传来。

几乎是同时的，又远又近地从现实和听筒中一起传来。

电视里的主持人似乎说到了什么激动的话题，许琛在喜庆的贺词和高亢的语调中微微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抓着手机翻下了沙发，几步跳到了小别墅三楼的阳台前，拉开窗户往下看。

外头下了大半夜的雪，昏黄的路灯下，一辆白色的奔驰静静地停在停车区，几乎要和覆盖下来的纯白积雪融为一体。

许琛看向那辆再眼熟不过的车，静了几拍，稳着声音问：“季玉，你真在家呢？”

“.......嗯。” 手机那头的人还是这样说。

骗吧你就。

许琛扔下一句“你呆那别动”，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就往楼下跑。

他在某一刻其实是有点儿纳闷的。

对方是怎么这么熟门熟路地就能找到正对着自己房间窗户的那片停车区的.......

不过突然能见到季斐实在太过高兴，这个疑惑只在许琛脑子里停留了一秒之后就消失无踪了。

可能是之前大概提过一嘴吧，他为这种不合理恰当地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天上依旧飘着雪花，鞋子每踩一脚上去都会咯吱作响。大年三十的晚上，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挨着风雪往外走，干净的地面上只有那么一串脚印。

许琛快步拐出转角，抬头望前看，隔着纷扬下落的细小风雪，一眼就看见了靠车站着的季斐。

他穿着出门时见过的那件黑色大衣，脖子上有同色系的围巾，在身后一片白茫茫的映衬下，清冷矜贵，挺拔英气。

“怎么又穿得这么少下来。” 季斐看见大冬天还只穿着一件卫衣的许琛，微微蹙着眉走近，边说边解下自己的围巾给他戴上。

他不敢贸贸然去抱对方，于是双手上下滑着挲了挲许琛的手臂感受温度：“冷不冷？”

“上车坐，别感冒了。”

车里的暖气温度正合适，许琛在后车座上坐下，不明白问：“来都来了，怎么还要说在家里。”

季斐微滞：“.......”

他在国外呆惯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过年的习惯，而季松远也是如此。父子俩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简单地说了一会话，不过八点多，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所以想来看看。

但是又怕打扰。

他抿了抿唇，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许琛家别墅的方向，眉毛稍压下来，问：“你这样跑出来，叔叔阿姨知道么？”

许琛眨了眨眼，忽然就知道为什么季斐会这么做了，心里一瞬间酸软一片。

“他们早就睡了。” 许琛伸手替季斐拍走落满肩头的雪花，声音轻下来：“要是我没发现，你就打算一直坐在车里看窗户啊？”

“等你睡了再走。” 季斐也没否认。

.......一根筋。

许琛这样想着，可是胸膛里却被一阵满满的情绪填满了。他伸手握住季斐的手，拉过来扣住，被围巾稍稍遮住的脸有点孩子气，扬了扬眉毛笑，说：“你怎么这么爱看窗户？”

“下雪天开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还嘴硬，面都不露一个，我都替你觉得亏。”

季斐眼眸暗了暗，声音略哑：“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