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洛一直记得那一天, 但他也不愿意想起那一天。

那一天是他得知蔡晓凯跳楼自杀, 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到一座当时未完工的十层高楼。

他到顶层就听到有抽泣传来，他抬头看发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站了上去, 一小步又一小步的往栏杆上走。

瘦瘦小小的像营养不良似的，步伐却很坚定，没有一点犹豫。

叶洛脱口而出叫了他一声小弟弟。

那小孩像被吓到了一样惊愕地看着叶洛, 随后叶洛又说：“你下来，哥哥带你去别处玩。”

那小孩一言不发地看着叶洛，脚步停了下来。

叶洛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刚刚会纵身一跃往下跳。

叶洛尝试着接近他：“你要不要喝奶茶。”他跨上了圆台：“哥哥带你去, 好不好。”

那小孩忽然醒过神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叶洛慌忙地抱起他，不抱没事一抱就哭，悄无声息地哭了：“我以为我会死。”

叶洛把小孩抱起来：“不怕，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小孩矮矮瘦瘦，叶洛并没有费多大力气把他背下楼, 途中他一直在叶洛的耳边上说：“哥哥只有你一个人叫我不要跳下去，他们全部人都叫我往下跳。”

叶洛说：“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了，你不要听他们的话，听我的话就行。”

那小孩把头埋进叶洛的背上，乖巧的应声道：“好。”

叶洛感受到他的衣服湿了。

他不知道那天他为什么要上那座高楼，可能是因为迷茫，也有可能他也想感受从高处眺望，所以他上去了，可他看到的是一个瘦小的小孩一步一步往前走，带着绝望，这让他想起了蔡晓凯，他想把小孩救下来，他也把把自己救下来。

叶洛听到陆自衡说那个小孩是他，错愕地望向他。

那个瘦小的小孩是陆自衡？

当时那小孩只有他叶洛的胸口高，而且又瘦又黑，和现在的陆自衡截然不同，叶洛无法结合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

陆自衡看着叶洛吃惊的模样问：“你忘记了吗？”

叶洛没回过神来，嘴上回答陆自衡的问题：“没有忘记，可是那个小孩怎么会是你呢？”

是陆自衡，不然他怎么会清楚的说出时间和地点。

陆自衡抬手把叶洛的头发理了理：“是我，那时候我被她打一顿，然后我关在房间里，我偷偷地溜了出来就跑到上面去了。”

叶洛动了下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想问如果他没有出现，当时他是不是就会跳下去。

叶洛没问出来的原因是他想象不到他没出现，也想象不到陆自衡跳下去后会发生什么。

这不可以发生。

陆自衡却说：“如果你没出现的话，我想当时我是会跳下去的。”

叶洛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想有如果。

陆自衡把叶洛抱在怀里，轻声带着虔诚：“可是你出现了，你把我拉回来了，我没有跳下去。”

叶洛在陆自衡怀里发抖，安静了很久。

“你说你要带我去玩，你带我电玩城了，你说你带我去喝奶茶，你给我买了珍珠奶茶，你陪了我一整天，那天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一天，我在想，如果我跳下去，就遇不上你了。”

叶洛酸了一下鼻子，带着哭腔说：“如果我那天没有去那座高楼，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陆自衡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所以你去了，我也遇到你了。”

是啊，他去了，救了那个小孩，长大以后他又重新遇上那个小孩，并且爱上了他。

叶洛救了陆自衡，也许也是陆自衡救了叶洛。

叶洛眼泪无声地往下淌，浸湿了陆自衡的衣衫，像那天一样，叶洛的后背湿了一片。

陆自衡怕叶洛哭得难受，想下床倒一杯水，但被叶洛给拉住了：“去哪？”

“你之前出了不少汗，我怕你缺水，给你倒一杯水。”陆自衡低声说。

叶洛把眼泪全部蹭着陆自衡身上，抬头时已经没哭了，只是眼尾有些红：“不喝。”

陆自衡依了叶洛。

两人十指交缠地躺在床上，沉默无言。

叶洛问：“原来你小时候长那样，和现在一点都不像，我以为是一个十岁的小孩。”

陆自衡说：“那会我十四了。”

叶洛说：“那会我快成年了。”

陆自衡笑了笑：“我知道。”

叶洛问：“你还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

陆自衡想了会说道：“没有，以前不怎么拍照。”

叶洛说：“那你要不要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陆自衡说：“好。”

陆自衡不让叶洛再下床，叶洛在他怀里睡了一晚。

早上起床后，叶洛还惦记着这事，眼睛肿着敷着冰袋到书房给陆自衡找小时候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