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番外(37)

作者:谢朝夕 阅读记录

他听说钟衡高中毕业之后就和钟家脱离关系,没再花钟家一分钱了,钟家也只当他不存在。若不是他父亲和大哥死于空难,想来钟老爷子也不会把他找回去继承家业。

祝深随便冲了冲,套上衣服就走了出来。他出来时看到钟衡正在铺床。

钟衡拍了拍这里唯一的床对祝深说:“你今晚睡这里。”

“那你呢?”祝深问他。

钟衡抱着另一床棉被走向了沙发,出门前还帮他关上了门。

祝深看着门口,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窗外,一道利箭似的闪电划亮了整片天,雨势被光影照得有恃无恐,更加凶猛,紧跟着天上便轰隆隆地打起了雷。

似乎有哪棵树被劈倒了,祝深抱着枕头赤着足下了床,站在了窗边,不敢闭眼。

这样的雨夜,祝深总是难熬的。他母亲自杀留下的阴影,他花了近七年都没有走出来。

他母亲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夜决然地走向死亡的。她的遗书是一幅画,那不是她惯画的水墨,而是一张阴郁黑暗的油画。乍一看像是闪电劈中了画布,云层之间崩裂出若干烟气,混淆成一片混沌。只有中间明亮,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明亮白光的刺目,黑着的像是黑洞,要将人吸进无边的黑暗之中去。

画布的背面是她拿着画笔染上的红色颜料,上面道:傅云织终于解脱了。

那上面甚至还混迹着她指腹的血迹。

是的,祝深的母亲傅云织,这些年来郁郁寡欢,上下求死,终于在那个雨夜吞服了积攒了一个月的安眠药,得以解脱了。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祝深全身发抖,雷鸣在耳,仿佛那站在雨下的是他。他呼吸急促,双目圆睁,环抱着自己,就像是要透不过气来了。

突然,门被打开了。

刹那间所有光流冲进屋内。

亮光中心站着个人——钟衡甚至都没有敲门就疾步走了进来。

祝深回头看他,发现他刚洗完澡出来,迎面而来时,身上甚至还带着热气。钟衡是鲜露出这样急色的,一双握着拳的手无处安放。

祝深做了一个深呼吸,佯作没事一般,叫着他的名字:“钟衡?”

钟衡发现祝深没事,这才后知后觉地轻咳一声,“我来看看窗户有没有关好。”

祝深侧过身,任由钟衡走到他前面来检查窗户。

这很可笑,明明地板都没有打湿,可钟衡却坚持认为窗户没关好,还伸手把它往窗框里推了推。

“关好了?”祝深坐在了床边看着他。

“好了。”钟衡收回了手,低头就是祝深一双雪白的足。

再没有理由能停留了吧。

钟衡走到了门口,左手碰到了门把手,右手熄灭了天花板的白炽灯。

刚迈出了一个步子,他就被祝深叫住了。

“钟衡。”很轻的一声,却还是被钟衡听到了。

钟衡顿住了步子。

“我不喜欢打雷。”祝深闷闷地说了一声。

“别怕。”钟衡说。

祝深还想反驳“我没有怕”,钟衡却说:“我陪着你。”

最后那几个字被雷电击中,一瞬间祝深的瞳孔骤然放大,无数暖流汇进心脏,他得承认自己这时的心跳得很快。

是了。哪里是不喜欢啊,他分明是害怕。

只是他不习惯把自己的害怕说出口罢了。

一双眸子无声地涌动着,像是月光下的一泓泉水,波光粼粼。祝深小声说:“谢谢你。”

钟衡摇了摇头,去外面拿了一套被子进来。

“……”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了。

可今晚的气氛却比上一次还要尴尬。

而这尴尬并不源于两人,而源自于隔壁——

隔壁那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在这瓢泼的雨天正在卧室里干着没羞没臊的事情,男的用力如虎,女的声媚如浪。

每叫一声,钟衡的脸色都要黑一分。

每叫一声,祝深的眼睛都要转一圈。

两床棉被盖着平躺着的两个人,两个人都被隔壁喊得没有睡意。

半个小时后,隔壁都歇了,两个人仍睡不着。

祝深突然开口:“你困不困?”

钟衡摇头,复又低声道:“不困。”

祝深心念一动,“那这样,我们玩一个游戏。”

“嗯。”

“我们互相问问题,回答不出的满足对方一个愿望。”

“嗯。”

祝深忽然来了精神,翻身对着钟衡,“那我先问你。”

“问。”

祝深终于将一天的疑惑问出了口:“今天你和他们说了什么?那个划船的女孩儿,还有鱼店的老板。”

祝深仿佛感受到钟衡在笑,声音并不大,又湮没在窗外的雨声之中了。

“我还是,”钟衡转过头来看着他:“满足你一个愿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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