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番外(41)

作者:谢朝夕 阅读记录

算了。反正他痴心妄想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霓城的马路上。

霓城被暴雨洗刷后的天好像更加晴朗了,陆路比起水路来又是另一番风味了,祝深将窗户打开,随意一瞥,都是看见极美的风景。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祝深拿了出来,是李经夏在给他打电话。

“喂?”祝深心情很好,连带着说话都多了几分实打实的笑意。

钟衡不自觉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祝深还在和李经夏聊天,说的是郦萝和池见的事,两人快要订婚了,等他蜜月回来就打算办一个小型的订婚礼。

祝深十分意外:“他俩什么时候看对眼了?”

李经夏含糊其辞,又絮絮地说了些话,祝深的笑容渐渐滞在了脸上,抬手将窗户升了起来,低道:“我知道了。”

说完,也不顾李经夏再说什么,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回程的那一路,钟衡能明显感觉出来祝深的情绪低落了许多。

回到了酒店,祝深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画画。

钟衡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就见祝深阖上了门。他站在离门口三步的拐角处,却像和天一样远。

钟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回想起那个令祝深心情低落的电话,凭直觉点开了李经夏的朋友圈。

刹那间,脸色煞白,仿佛有什么冰刃刺进了他的心,将他从里到外给冻住了。

房间里和死一样寂静。

祝深在书房静默地待了好一会儿,关掉了手机,凭着记忆开始勾勒起了城北的草图。

画布上是一条长长的小路,路上挂满了灯笼。路的一端是三两矮屋,路的另一端是细柳垂堤,路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祝深的画上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他摒除一切杂念,放空自己,专心完成这幅草图,从白天一直画到了晚上。

终于准备上色了。

这几年,上色也是他很难突破的一个心理关隘。祝深托起了调色板,拿着画笔轻轻地沾了点朱红,他运着笔迟疑半晌,却始终都没有画上去。

其实油画颜料是不透明的,所以绘画的时候是可以由深到浅,逐层覆盖的。

可祝深连落色都不敢——这些年他不知撕毁过多少堪称完美的草图。

他怕了。

评论家们的唱衰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连祝深都觉得自己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

他凝望着一排五颜六色的颜料,蓦地,那些本该鲜艳的色彩,在他视野中斑驳褪色,他的眼中又只剩下了灰白黑三色。

朱红的颜料在笔端慢慢变干涸。

像极最令祝深恐慌的那幅画,背面写着傅云织歇斯底里的遗言。

烦闷找到了宣泄口,祝深气极,用力将笔一掷,扇形画笔就这样滚在了门边,紧接着就听见钟衡在外面敲门。

“进。”他调整好呼吸朝门口看去,见到钟衡捧着一杯牛奶进来了。

钟衡注意到了地上的那支笔,没问为什么,只是将牛奶放在了桌上,蹲下身把它给捡了起来。

“不要了。”祝深皱眉。

像是在和谁赌气。

还在他很小的时候,傅云织就跟他说过,掉在地上的东西就不要了。

她还告诉过祝深,不要你的你也不该妄想找回。

是祝深没长记性。

钟衡收起了那支笔,往祝深的画板上瞥了一眼,又对他道:“先喝牛奶吧。”

祝深看不惯他这老干部的作风,嘴上强硬道:“不喝牛奶,我要喝咖啡。”

“咖啡不好。”钟衡将牛奶杯缓缓往他的面前推。

祝深今晚心头烦闷,卸下了淡定从容伪装,一脸不耐,就像在张牙舞爪似的,非要和钟衡作对:“我要抽烟。”

“烟也不好。”钟衡手不停,继续往祝深面前推。

“酒呢?”祝深目不斜视地继续问他,像是挑衅。

“不好。”牛奶杯终于被推到了祝深的面前。

祝深垂眸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又昂起了脸,翘着他的尖下巴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什么好?”又凑近了些,钟衡发现他的嘴巴好像也染着自己指间笔端的色彩,招摇而明丽。

“我呢?”只听祝深拉长了声音问他:“我好么?”

钟衡怔了怔,没有回答。

祝深长睫眨了眨,上挑的眼尾蕴着秋波,一双眸子落了满天星。

“问你呢。我好么?”

钟衡面无表情地端起了牛奶杯,亘在了祝深的唇前,“趁热喝。”

祝深偏头避开,往后靠坐在了椅子上,挑衅似的笑了。

钟衡冷峻的面容,因祝深一通近乎胡搅蛮缠的小孩行径,变得柔和了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进到祝深的画室里来,即便只是一个临时挪作画室的书房,也比从前好太多了。中学时期祝深在学校也有自己的画室,那是学生时代的钟衡唯一可以接触到的独属于祝深的私人空间。只是那画室密不透风,唯一的一扇门永远都不会为钟衡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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