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番外(59)

作者:谢朝夕 阅读记录

浸淫了百年文墨的祝家, 家风方正宽和,祝深倒像是被养歪的那一枝出墙杏。

其实刚刚明明也有能有更婉转的表达,可祝深却一点也不想更改。

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刻薄锐利了,想把露芒的剑,非要见血才肯收。

杨锦绣愣了半晌, 眼里蓄满了泪水, 捂着脸飞快地跑了出去, 走廊里传出她接连的一片哭声,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怜。

祝深却转头摁下了电梯, 走出了那栋病房。

方姨还在楼下等着,祝深道:“她想吃鱼了。”

本以为方姨会满口答应,哪知一向慈眉善目的她却难得生起了闷气,望着窗户, 不搭理人。

行至途中, 都能听见她重重的呼吸声,像是气极。

祝深有些奇怪。

直到回到了桃源, 终是听见方姨忍不住地嘟囔:“没见过哪个当妈的是这样的!”

祝深对她道:“鲫鱼刺多,别做鲫鱼。”

“哦,”方姨闷闷地应了一声, 又问:“深深你都不生气?”

“气什么?”

“你看她哪点像当妈的?阿衡真是倒了霉了,小时候没得到她半点照顾, 长大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

“毕竟,”祝深顿了顿, 低头说道:“他还能收拾烂摊子啊。”

方姨哽住了,见祝深说这话时真情实意,眼中竟还流露出羡慕,她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直到祝深面色如常,这才稍稍舒了口气,却仍是气不过,钉板上的姜拍得啪啪作响。

祝深在厨房站了一会儿,见方姨忙活开了,他也不好碍事,便走去阳台透气,恰好接到了钟衡的电话。

这还是这两个星期以来两人第一次说话。

此时微风拂面,和煦的阳光洒在了祝深的脸上,连带着他听筒里的声音都好像是沐浴着阳光。

“刚开完会,我一会就上飞机了。”电话那头道。

祝深点了点头,又想起那边是看不见的,于是说:“嗯。”

很轻的一声。

“今天辛苦你了。”

是说何萱的事情。

祝深摇头道:“没事。”

两人客客气气地一如回到了结婚之前。

祝深想到自己归国之后,和钟衡被各自的祖父摁头来相亲,好像也是这样的气氛。

不,似乎要更冷淡些。

那时他撑着脸对钟衡道:“我只是不想拂了长辈的好意才来走一遍过场,想必你也是吧。”

钟衡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只觉这人气质偏冷,还是和高中一个样子。

在卓尔中学读书的分为三种人,家里有钱的,家里有权的,成绩特别好的。

钟衡大概算是第三种,又在第三种人里拔得头筹。几乎每一次都能在光荣榜上见到他名字加粗高挂榜首,想不记得都难。

不过他对钟衡的记忆,也只是停留在那而已。

两人最初的相亲也就那样,之后又被祖父逼着与他吃了几次饭,不咸不淡,不尴不尬。祝深见他好像也是一脸不情愿,便渐渐有了惺惺相惜之感,还安慰他道:“不过就是相亲嘛,别怕,等长辈转头忘了就好了。”

谁能想到,一转头长辈们还没有忘,祝深喝醉了,迷迷糊糊地就把这婚给结了。

幸好,他这婚是和钟衡结的。

蓦地,祝深敏锐地从一闪而过的思绪里捕捉到这一句,不由得怔住。

他不明白,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庆幸是从何而来。

刹那间所有思绪都在脑海中凝成一个个问号,祝深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待祝深回过神来的时候,以为钟衡已经挂电话了,却听那边很轻很轻地唤他:“小拾。”

“啊?”

祝深下意识就觉得他身边有了别人在,需要他配合做什么戏了。

“院里的桃花谢了吗?”钟衡低低问。

祝深一怔,却没想到钟衡问这个。他抬头看了看,原本如霞如海的簇簇香腮已飘零到了地上,枝头只剩下顽强的几瓣了。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祝深不由得轻笑:“桃源里的谢得差不多了,桃源外的还有一大把。”

“桃源外?”

“比比皆是。”

钟衡听出了祝深的揶揄之意,便问:“究竟谁的桃花比比皆是?”

祝深刚要说“你”,可话至嘴边,却觉落了下风,于是他话锋一转:“当然是我,想当年,半个卓尔都为我神魂颠倒。”

“是。”钟衡握紧了电话,轻轻的语气就像在叹一口气一样:“都为你神魂颠倒。”祝深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时究竟有多少人仰慕过他,可钟衡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谁看祝深的眼神与自己的一样,他总不会认错。

而在那些人之中,他不过是最阴沉没有存在感的一个。

这样想来,祝深身边人潮拥挤,他的确是排不上号的甲乙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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