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番外(67)

作者:谢朝夕 阅读记录

昏暗的灯光下,狭小的走廊中,四目相对,任心上如何泛滥作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秒停止了。

一人的面容昳丽而招摇,一人的面容冷硬而肃然。

仿若是高手凝气过招,谁先动一步谁就输了。

祝深自嘲一笑,他哪算是什么高手,连脑内盘丝错杂的结都解不开。

只见他缓缓收回视线,转身说:“回家吧,阿鲁醉了。”

钟衡跟紧祝深,出了出尘。

回家。

他回想着这两个字,只有借着昏暗的光线,走在祝深的身后,才敢稍稍放松些。

汽车缓缓行驶在路上,忽听祝深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钟衡:"你和薄梁以前是不是打架了啊?"

钟衡一脚刹车踩了下去,车身紧急制动惯性向前,连带着车上的人也不可避免地朝前倾。

钟衡迅速看向祝深:“你没事吧?”

祝深摇摇头:“没事。”

“抱歉。”将慌乱掩藏,钟衡神色如常地发动起了汽车,嘴唇则紧紧抿着,接下来的行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刻也不敢松懈了。

祝深鲜见钟衡这样失态。

回忆起当初,薄梁刚和姜遗在一起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彩,祝深碰到过一回,隐约听见阿鲁愤愤不平地说这是让人给打的,却被薄梁厉声斥住。

当事人不承认,祝深只觉是自己记错了。

……是真的记错了么?

祝深想了想,划出了通讯列表,想要求证些什么。

钟衡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卧室,他脱掉外套,解了领带,疲惫地躺在了床上,眼神虚虚地没有落到实处,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冥想。

高三时他的确是和薄梁打过一架,那是薄梁和姜遗在一起之后的事情了。

大概是因为姜遗受伤,薄梁不由分说就警告祝深不许再为难姜遗,神色冷漠语气严厉,与平常和煦的样子判若两人。祝深张着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出口便是伤人的一句:“我偏偏要为难他,我要祝家永远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摔出这么一句话,祝深眼尾都染上了微红。

——他要是知道怎么去为难别人,姜遗大概也不能顺利长那么大了。

只是当时薄梁关心则乱,一向好脾气的他却寒着声音,咬着牙说:“你试试。”

祝深眼看着薄梁从他面前走过,一双眼绯红。

素日里恃美行凶的小孔雀埋着头垂着尾巴,蔫蔫地走过钟衡身边,钟衡下意识伸手抓他。指尖却在快要碰及到他的衣料时陡然一滞,微微蜷缩,收握成拳,就那么犹豫了一下,祝深就垂着脑袋从他面前走过了。

他没资格碰祝深。

可祝深一哭,他就觉得心脏在痛。

他发了疯似的朝薄梁冲去,像一只凶猛的豹子。

薄梁尚未反应过来,就生生地受了钟衡一拳。

拳风急而快,薄梁又挨了两拳。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钟衡,他的拳风又狠又厉,像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薄梁是何等聪明,忽就明白自己遭的这一拳是为什么了。

路过的阿鲁和李经夏拼命将钟衡拉住,钟衡用力挣了挣,薄梁却皱眉说:“放开他。”

阿鲁和李经夏面露迟疑。

“放开他吧。”

钟衡阴着一张脸,看着薄梁。

薄梁对旁边人说:“你们先走。”

阿鲁和李经夏不放心地看了看,见钟衡没有再抡拳头的意思,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直到人都走远,才听薄梁缓缓开口:“你喜欢……祝深?”

钟衡的心好像被人拿着针精准无误地刺中了,顿时就泄了气。

……

那一架,谁打赢了不重要,谁伤得重也不重要。

钟衡当然是被罚得最重的。

当时薄梁的母亲钟芸气腾腾地跑到了娘家来兴师问罪,说钟衡把薄梁的头打破了,要哥哥钟启给她一个说法。

薄梁小时候也曾和别的堂弟表兄有过磕磕碰碰,大人要是上纲上线,钟芸只会作出一派温柔宽和的姿态,说小孩子摩擦是难免的,从不会找上门来算账。

她找上娘家的门来,也不过是因为这里有一只无依无靠的软柿子能捏罢了。

仲裁的过程无非就是明嘲暗讽地数落一遭钟衡的身世,又打着给正牌夫人教育孩子的名头,全权接管了所有的处罚权力。

当时,偌大一个钟家,竟无一人能为钟衡求情。

钟衡最后被钟芸罚跪在了祠堂外,跪了两天,风吹日晒。

记得那是在五月,滟城还算不上热,可空气中躁动不安的因子,却像火一样灼烧着钟衡。

他知道,之所以不让他跪在祠堂里,旨在告诉他,里面的那扇门不是他一个私生子能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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