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番外(7)

作者:谢朝夕 阅读记录

“以后也不会不打招呼就消失的。”他说。

“知道了。”钟衡冷冷地说。

再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过话了。祝深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但没有想到,听着身边的人低沉的呼吸声,他竟很快地陷入了睡梦之中。

睡不着的另有其人。

但睡着的人,也未必能睡得香。

——这一晚,祝深梦魇了两次。

次次都是大汗淋漓地叫喊着,声嘶力竭,像是碰到了什么巨大的灾难似的。

钟衡拍着他的肩,叫着他的名字将他唤醒。

祝深猛然睁开眼,冷汗直冒,一偏头,身边的人却仍旧离他很远。仿佛刚刚唤醒他的那根救命稻草只是他的错觉。

他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地呼吸,像一只岸上搁浅着的濒临渴死的鱼。

“我又做噩梦了。”祝深低头道。

钟衡皱起了眉问:“你总是做噩梦?”

祝深以为他是责怪,便说:“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昨晚他忘记吃药了,没想到药刚停一天,就又开始做着无边无际的噩梦了。

钟衡闻言将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梦到了什么?”

只见祝深走下了床,站到了窗户前,揉了揉他那微微凌乱的头发,轻描淡写道:“我掉进了一个冰湖,没有人来救我。”

钟衡凝望着他那逆着光的背影,只见祝深松松垮垮的睡袍搭在了身上,半露着肩头,缀连着细长的颈子,薄光倾泻,身影美好得像一幅画。

“梦与现实是相反的。”钟衡对他说。

对这么冷硬的人来说,这寥寥几个字勉强能算得上是安慰了吧。

回过头,祝深轻佻地笑了一下。

“不是反的。”

说着,他便走出了门。

那尾快渴死的鱼重新游回到了水中。

终于得救了。

到滟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钟衡的司机阿文早就在机场等候了。

祝深知道,这司机大约是钟衡身边值得信赖的人,两人婚事的来龙去脉他全都知道。

“去桃源。”钟衡交代道。

“先生……”阿文面露难色地回头道:“老先生和二太太都在祖宅等着您和祝先生回去吃饭呢。”

钟衡看了祝深一眼,祝深便知道,自己和钟衡这一出夫夫恩爱的戏从他回到滟城起,就要开始演了。

钟祝两家是世交,祖宅坐落在滟城寸土寸金的如意山,一个是6号,一个是8号,高山仰止,风景美不胜收。

祝老爷子枝繁叶茂,儿女个个有出息,祝深行十,是他最宠爱的小孙子,小时候几乎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阿文将车刚开到了钟宅,管家临叔就大喜过望地迎了上来,“小少爷”“祝小少爷”地亲热地喊着。

换做平日,临叔大抵是不会这么热络的,钟衡抬眼看他,见他似乎有话要说,还没问,就见临叔苦着脸小声说:“何太太来了。”

偌大的如意山,是没有哪一户姓何的,而令钟家叫苦不迭的“何太太”,只可能是一个人。

——钟衡的母亲,何萱。

祝深是众星拱月般长大的,可钟衡却不是。

他是钟父早年荒唐犯下的错,十岁才进钟家的门。

若非四年前钟父携妻儿去海岛旅游,遭了空难,钟老爷子不希望辛苦经营了一辈子的集团落到旁系的手上,现在怎么也轮不到钟衡来主事。

何萱从前来钟宅要钱时,佣人们从来都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如今可不一样了,自打钟衡接任集团,何萱三天两头登门,佣人们谁都不得敬她三分,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刚一进门,就迎上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眼眶湿润道:“阿衡,你可回来了。”

这是钟衡的二婶杨莎,三十来岁,一身黛青长裙,优雅素净。

而她身旁的女人稍长些,拾掇得精致华贵,却也是保养得宜的,隐约能看出五官轮廓与钟衡很像,这是何萱。

何萱一见杨莎抹着眼泪,不禁出言刺道:“你哭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阿衡是你生的。”

杨莎低眉轻道:“我自然是没有福气能生出阿衡这样的好儿子。”

何萱挺起了胸脯,拢了拢臂上白色的毛披肩,不由得有些骄傲。

又听杨莎继续道:“我的运气,大概在嫁到钟家的时候就花完了吧。”

何萱细眉一竖:“你!”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又在拿她名不正言不顺不是钟家的正牌太太来说事了,刚想回讽一两句,却见客厅正中的沙发上,钟老爷子的拐杖颤巍巍地敲了三下:“再吵就出去!”

钟老爷子这系人丁不旺,大房的先生太太少爷遇了空难,二房的先生又患病而死,钟老爷子这些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直郁结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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