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路康觉得自己当年会见洛杉矶市长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过，但戚路康的下意识反应并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手指先大脑一步做出选择，按下了通话键。

“喂。”

这回对面的回答并不像上次一样，既没有沉默也没有沉默之后的忙音，而是立刻传来林初雪清澈的声音，林初雪说：“戚路康？”

“是我。”

“你在干嘛？”

“……”戚路康的人生中好像没被人问过这种问题，无措之下莫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状态，然后说，“打电话。”

对面似乎传来一声轻笑，戚路康不确定自己听没听错，林初雪就继续说：“张诚跟我说，你正在发高烧，但为了开会不去医院。”

“……”

“是不是真的？”

戚路康没有说话，只是忽然明白了张诚这么做的目的，以及那句“希望没有帮倒忙”的含义。

林初雪：“戚路康？你晕倒了吗？”

戚路康抿了抿唇，然后生平第一次对于自己的谎言感到心虚，他说：“没有，我只是不想去医院。”

“为什么？你明天下午的会议，提前预约一下上午的门诊，来得及的。”

“我…”戚路康对于自己这个年纪还说出这种话觉得十分羞耻，但某种力量又促使着他不得不这么做，“我有点害怕医院。”

戚锋如果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忍不住当场戳穿这个在太平间待了半小时都面不改色的男人，但很可惜，戚锋不在，林初雪只能当真了。

“去吧。”林初雪像是放软了语气，轻声说，“我可以陪你去。”

☆、第七十六章

挂断电话之后，戚路康靠在床头呆滞了很久, 他要十分努力, 才敢相信林初雪刚才说了什么。

张诚见戚路康从卧室出来, 赶紧给戚路康披了件衣服，然后说：“看您的表情，我应该暂时不用被开除吧？”

戚路康显得有点疲惫，不知道是不是跟林初雪的通话耗费了大多的精力，绕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张诚又说：“我给您倒就好。”

“我怕你下毒。”戚路康仰头一口喝了杯里的水，然后道，“你在我这儿暂时失去了可信度。”

“戚总，您知道我绝对没有恶意。”虽然张诚不认为戚路康会真的怀疑自己, 但还是顺嘴解释了一句。

戚路康恢复了往常看不出情绪的模样, 问：“你跟林初雪说了什么？她怎么会愿意…跟我通话。”

“我要为我自己辩解一句, 我的本意真的不是让林小姐与您通话，只是上次您发烧, 林小姐在您家待了一会儿, 第二天您就退烧了。”张诚说，“我只是向林小姐询问有效的退烧方法。”

戚路康看了眼张诚，然后冷笑一声, “确实有效，她上次差点杀了我。”

回想起那次梦魇中醒来，看见林初雪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戚路康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张诚显得有点惊讶, 问：“那您当时在想什么？”

“……”戚路康轻咳一声，“你的话太多了。”

“看来您还是比较喜欢和林小姐交流。”张诚说完，看着戚路康看向自己的眼神，说：“嗯…那您明天什么时间去医院？”

戚路康对于张诚在林初雪的一通电话之后，确认自己会改变主意的自信十分不爽，然而事实却又无法反驳，只能闷声道：“八点半。”

“好的，我会准时来接您。”

戚路康想了想，觉得比起听戚锋的讽刺，还是张诚的建议要顺耳一些，于是又说：“她说明早会给我打电话，你觉得她真的会…”

“会的。”张诚看着面露紧张之色的戚路康，仿佛看见了十年前那个给自己发短信问“现在见面会不会太唐突”的少年，商场上死于戚路康手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每当提及林初雪，戚路康就会变得不一样。

张诚：“林小姐不会骗您，另外现在瑞士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如果您不急着睡的话，可以跟林小姐聊一会儿天。”

戚路康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且不说自己还发着烧，就算没有，夜深人静的和另一个人用聊天软件侃大山，这种事在戚路康的生命里从未有过。

然而，从未有过并不能代表未来也不会有，比如现在，戚路康点开微信，手指不自觉的朝某个显示需要好友验证的账号发去了验证消息。

机场酒店内，阿穆尔已经熟睡，戚锋问展星辰要不要吃点东西，展星辰摇头，说：“不了，万一我们出去的时候阿穆尔醒了，会害怕的。”

“不出去，叫外卖。”戚锋摸了下展星辰的肚子，问，“想吃什么？”

“嗯…其实我不太饿，要不你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