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霖冷眼看着他，手指动了一下，颇有种想要将手里杂志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不过想归想，最后他还是忍了下来。

这里是公共场合，闹起来总归难看。万一被人拍下来搞成了社会新闻，怕是要影响公司股价。

沈烨霖将手里看完的杂志卷起来，冷漠地塞进座椅后背的杂物袋。微微调整了坐姿，靠在了椅子上，准备闭目养神，将这场旅途用睡觉蒙混过去。

坐他旁边的人也有样学样，舒适地躺在了椅背上，问：“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生气？”

沈烨霖不搭话。

方贺澜一点儿不觉得自己哪有问题。他吃了个闭门羹，完全不反思，像是没看到沈烨霖的反应似的，自顾自道：“你放心，不是特意狙你。我坐的那班取消了，被迫改签过来的。今儿天气不太好，这也是意外啊。别生气，一切都是天——”

话没说完，便听到乘务长柔和的声音，通过机舱广播传了出来：

“……尊敬的各位旅客，刚刚接到机长通知，由于流量控制的原因，我们的飞机暂时不能起飞，请您在座位上稍待片刻……”

方贺澜挑了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沈烨霖投来的视线，接上了没说完的剩下小半句话：“——意如此，是吧？”

沈烨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

方贺澜这是第二次看到他变脸，但仍旧是新奇的不得了。这种感觉有点儿奇妙，像是沉默地刻在记忆中的形象，突然以一种非常立体的方式鲜活了起来，撩得他整颗心都在忍不住咚咚狂跳。

他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锲而不舍地准备继续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忽地一颗怯生生的脑袋从前方的座椅中冒了出来，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殷切地注视着坐在后排的两个人。旁边还有同样很年轻的一个声音在拼命忍笑，推搡着这个脑袋的主人，小声给她加油鼓气。

“那个……”她很小声地开了口，“不好意思，想打扰你们一下……”

方贺澜抬头一看，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看着还挺稚嫩。她用一种非常热情的目光望着低头看报的沈烨霖，看得他忍不住心头一阵警惕，颇有种类似被触犯了领地的不悦。

“你有什么事吗？”方贺澜主动开口问道。沈烨霖慢了半拍，没来得及回话，便安静地将视线移到这小姑娘的身上，用眼神询问她有何事。

方贺澜本来就身材高大，肩宽背直，眉毛也浓重。不笑的时候，深邃的眼窝沉寂下来，简直又凶又匪，看起来悍得要命。对方猝不及防，接上这么一张不带半分笑的脸，差点被吓得缩回去。滢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不过片刻，肉眼可见的就红了。

——被他吓红的。而且眼看着，马上就要被吓哭了。

？？他长得很难看吗？？？还是长得有那么不讨人喜欢？？？

方贺澜瞬间就萎了大半。他僵着一张脸，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继续这么面无表情下去。坐在那儿傻了半天，听到旁边人淡淡地替他圆了个场，道：“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我可以帮你喊乘务员小姐。需要帮忙吗？”

“不是不是。”听到沈烨霖主动接话，对方立刻高兴了起来，“我就是想问一下，您是不是耀娱的沈总呀？我是谢昀哥哥和您的粉丝，这次趁休假跑来S市应援的！看到您和照片上的很相似，就想大胆过来问一问……”

噢，原来是过来追星的小姑娘。

方贺澜心不在焉地想，紧接着，又从对方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很关键的词。

谢昀？？

这名字他记得，是上次吃饭时沈烨霖介绍过的那个小学弟，好像是个大明星，跟对方关系似乎不错。人挺乖，长得也还挺好看的，就是比起沈烨霖来，还是稍微差了一点。

他看到这小姑娘提起这俩名字，一脸要冒粉红泡泡的感觉，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不悦。

这俩人，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方贺澜满脸雾水地看着俩人说话，默默低头点开手机，在搜索框里打上了沈烨霖和谢昀的名字。

听到谢昀的名字，沈烨霖便抹去了想要避开有关询问他是谁这个问题的想法。他依稀猜到了眼前这小姑娘的身份，可能是他和谢昀的CP粉。便没说什么，开口道：“我是。怎么了？”

小姑娘脸上顿时亮起了星星。她眼巴巴地看着端正坐在座椅上的沈烨霖，旁边也窜出来个同样溢满好奇的脑袋，幸福得简直要冒泡泡：“太好了！真让我看到本人了！我好幸运！”

沈烨霖没说话。

方贺澜此时已经手贱地搜到了新闻。他盯着跳跃而出的那一页页密密麻麻的爆料和澄清，迅速地一拉到底，挨个读完了。过了一会儿，木着张脸，很不是滋味儿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