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因为你……

我收回目光，低头狠狠吸了一口烟，她上来一把把烟掐熄，烟头烫在她的拇指和食指之间，我头皮一紧，她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用琢磨不透的眼神看着我，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神秘地一笑：“你这里湿了，你哭过。”

我平静地回答：“那又怎样？”

她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可以用妩媚形容：“都说男人的眼泪比钻石还珍贵，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男人。”

我自嘲：“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是无坚不摧的。”

“真稀奇，听见你说出这样的话。”她饶有兴趣，脸上有了些色彩，“那现在呢，摧毁了吗？”

我淡淡道：“没有，没有那么容易。”我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我不过是有些话说不出来，所以很简单的事情到我这里就变复杂，那是因为我不想那么早就把事情做绝，但现在连擦边球都打不了了……”

“所以呢？”

她真是一个优秀的倾诉对象。

我忽然耸耸肩，扬眉道：“所以要变通了，就摊牌吧，把事做绝，把话说明。”顿了顿，“他醒过来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亲自来解释，顺便请他辞退我。”

“宋凯，我真心建议你，别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你输不起的，你这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和全世界过不去，完全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就是要这个男人，我宋凯就是非他不可！

我要立刻回金絮，我要解释清楚，我要告诉他，我就是不愿意你和那个女人结婚，我会发狂！嫉妒得发狂！自私也好，任性也罢，你他妈最好少招惹别人！

我和洛华的事情，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不去争取任何人的认可了，你一句话，我就全身而退，管他什么身份地位！我也不要和你站在同一高度了，哪怕是跪在你脚边也好！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回炉重造过，全身到脚都是鲜红沸滚的岩浆，回到金絮，整个人已经到达了极点。问了陈管家，我直接上了三楼，手指输入指纹，打开大门，灯还亮着，但是人不见了。

卧室里幽暗暗的，他的西装外套还在床上，床上散着一些照片，明显刚才翻看过。我走过去，拿起一张，照片上的少年笑容灿烂，精致美好的眉眼让人不得不赞叹，我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了，是那个跳舞的少年，绍庭还让我模仿过他……

场景是平常的餐厅，是熟人拍的生活照。

把照片翻过来，有一行字：

“主人，你的拍照技术太烂啦，我那么可爱，怎么被你拍成这样子呢？好伤心啊！”

下面还画了一个眼泪汪汪的娃娃脸。

我的心跳又开始狂跳起来，立刻又拿起一张，还是这个少年，翻过来：

主人啊，你真的有那么忙吗？都没空接我的电话，什么时候我一打给你你就接啊，你就不能为我少开几个会吗？那样我会很开心的……

好啦，我不任性了，你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已经在飞机上了，还有五个小时我就会来见你了，好激动啊，爱你！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幻觉吗？

我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又拿一张……照片上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是我们手牵手的第三个年头了，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你。

绍庭，在我愿意叫你主人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放下了一切，无论以后有多少人反对，有多少磨难，我们都不要放手好吗？虽然这三个字我说了很多次了，但是我还是想再说一遍：我爱你。

而后，下面跟了一行字。

我也爱你，你回来好不好？

一张张翻过去，只剩下了一个主题，你回来。

……

你回来吧，我以后一定做到哪怕开会也会接你的电话。

你回来吧，你想要的那种塔罗牌我已经找到了。

你怎么就不回来呢？

……

我很想你，想得快疯了，你快回来吧！

……

他真的一点也不像你，你回来吧。

我错了。

我的手不抖了。

连抖也抖不了，就这么定在那里，全身上下突然和大脑脱了节。

我觉得我应该走出去的，门就在那里，很近，待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可我就是动不了。

唯一能动的就是从眼睛里流淌出来的液体，缓慢地，为难地，落在手背上，但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窒息了很久吧。

许久，就像突然回魂，我落荒而逃。

就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的落魄赌徒，不顾一切地逃出赌场。

整个人都是虚的，走过的路是虚的，眼睛里看到的是虚的，现实和虚幻纠缠在一起，至死不渝地互相杀害，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