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那双澄澈碧绿、恰似一汪清泉的眼注视着斜下方。

可惜从他的角度，只能瞧见在讲述过程中垂下头的莫德雷德发顶，依稀听见应该是在磨牙的细碎声音……再抽空瞧一眼狮子劫界离，后者对作出举手投降的姿势，明确表达自己的不介入和难以介入。

好一会儿，两个男人才听见骑士偏中性的嗓音拉着长音道：「……梅林？哼、的确像是他会干的事情啊……」

「──所以打死他吧！」

亚瑟彷佛听见冥冥之中有谁道出了他和莫德雷德阴暗的心声。

虽然在他生前的世界线，梅林拥有女性的外型，对一名女士表示想要打死她实在是非常有失风度的无礼行为。不过谁叫她是梅林呢？梅/林的真正性别就是梅林！生前没认清，成为英灵后他算是认清楚了！

莫德雷德抬起脸，抿着唇，近乎是在瞪眼的紧盯亚瑟。

沉默。

无声的环境维持了快要一分半钟才被打破，神态间依旧留有几分桀骛的叛逆骑士，才哑着声开口问：「……你、父……王……啧、你！你说我可以当好一个王吗？」话说到最后她都急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那条不争气的舌头而气急！

不过亚瑟很有耐性，始终保持着宽和笑容。他等到莫德雷德把问题完整讲出来，才轻轻摇头，并直言：「妳渴望的不是我的认可。这个问题、我想还是等着以后由『她』来回答，对妳来说才有意义。」

「唔。」

「现在轮到妳回答我很早以前提过的那个问题了。」

「啊、你都说选王仪式是梅林那个混蛋设的局……我再挑战也没意思了吧！」莫德雷德低低「呿」一声，表情不太爽、不太自然地撇开脸。

「……好啦，我承认！想要『成为王』是实现愿望的过程，还不到结果……结果──哪有那么容易？那个王，无私奉献到自己都不像个人了简直蠢到家！真的是……」莫德雷德咕哝着骂，越骂越小声，越小声越含糊。

好在另外两个男人没有不识趣到去设法听清楚莫德雷德的掩饰性骂声。否则羞怒之下，说不定莫德雷德的宝具真名，就被她自己给解放来严惩八卦爱好者了。

一个人的问题解决，接下来自然得处理另一个。

放任莫德雷德坐在旋转椅上嘀咕，亚瑟转头看向那位模样凶悍的死灵魔术师。

「我无意冒犯你的隐私，不过……你们在这方面真的挺像。」亚瑟甚至怀疑狮子劫和莫德雷德之所以主从相性高，是有这方面的影响。

亚瑟虽然不会读心术，不过察言观色这样的基本技能还是具备的。他一直记得，问起愿望这回事时，狮子劫界离和莫德雷德如出一辙的回答中带着犹豫、彷徨、不确定……想来是压在他们心底的一丝清醒，时刻不忘努力提醒的成果。

「你想清楚你的愿望了？一族的复兴？」

「嗯……」

狮子劫掏出一根烟，叼着，没点燃。现场一如莫德雷德那会儿，又一次陷入静默直到当事人开口：「我改变主意了。这种被诅咒的家族传承，断绝了大概更好。愿望可以算了，我也不是完全没收获──唔，圣杯可不可以用来复活人？」

了解过圣杯实现愿望基本机制的骑士王，立刻反问：「你有具体的复活步骤，只欠缺一个施行者？」

理所当然换来狮子劫摇头。

「圣杯只是工具，用它来实现愿望，是需要许愿者告诉它应该怎么做的。而且，恕我交浅言深。虽然我不是魔术师，也知道复活已经牵扯到魔法的领域，世上更没有完美的复活术，只有必须支付重大代价的各种有缺陷古老术式。」

背后有一个Caster冠位候补的剑术老师梅/林，和一位魔术能力出神入化的王姐摩根，关于魔术，起码在知识层面亚瑟还是够看的。

这样的答案，对狮子劫界离肯定有触动──至少让他对真正的心愿死心……不过想令半生起起伏伏经历过许多的狮子劫情绪出现大起大落，还差一点火侯。

说是这么说，心情不佳总归使人想做点什么分心一下。考虑到在室内，叼着烟的人出于礼貌问了声：「我可以抽根烟吗？」

「请便。」亚瑟并不介意给情绪郁结的人行个方便。

与几乎是一言堂，其它人的愿望都是以天草济世大愿为核心去附带实现的红方相比，黑方的内部情况可要复杂多了。

幸好黑方需要游说的Servant剩下三位，目前能够接触到的更只有Lancer和Archer。

无关乎圣杯大战利益的游说并不算多难，尤其在当前这个金方基本上掌握全局，欺骗这种行为毫无实际意义和必要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