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不尽(170)

作者:回南雀 阅读记录

怕商芸柔哭坏了身子,谭会长要小安赶快拿走了那幅画。

会客室回响着商芸柔的小声啜泣,商牧枭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商禄将茶杯搁到茶几上,疲惫地长长叹了口气。

“这幅画我们……我和芸柔都知道,但我们以为它早就被紫寻销毁了。”商禄揉着太阳穴道,“这是从她怀孕五六个月时开始画的,后来她……她就病了,没办法继续。情况变得很糟,她不允许我们问画的事,不然就会非常激动。她去世前,把那两年她画的画全都烧了,我没想到她会留着它。”

谭会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道:“我不知道你们刚才有没有注意到,画的角落里有几笔非常突兀的灰色,是后来加的,所以我才会说……她可能试着画完它,但没有成功。”

商牧枭在这时突然站起身。

“这幅画和我没多大关系,你们两个决定要不要展出它吧,我先走了。”说着,他回身伸手给我。

我愣了愣,看了眼不做声的商家父女,握住商牧枭的手站了起来。

回程的路上,商牧枭变得更为沉默,这种“沉默”并非不说话那么简单,它伴随着低气压与坏脾气。

广播里,勃拉姆斯的作品介绍还在继续。

“……接下来,为大家带来的是勃拉姆斯最为人熟悉的一首作品——F调摇篮曲。因为优美的旋律,它常被各大歌唱家当做音乐会的保留曲目。”

浑厚高亢的女高音在背景里缓缓响起:“Lullaby and good night……with roses bedight……with lilies bedecked is baby”s wee bed……”

”安睡吧,小宝贝,你甜甜的睡吧,睡在玫瑰花的被里……”

“关掉。”

商牧枭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我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反应。

“关掉!!”过了会儿,他更大声地嘶吼起来,仿佛一秒也无法忍受这首歌的存在。

我连忙将收音机关了,同时他也迅速将车靠到了一边。

拉起手刹后,他往后退了退,远离方向盘,抹了把脸,表情异常沮丧道。

“对不起……”

他眼底很红,声音颤抖,我甚至怀疑他那样快离开基金会,是不想商禄和杨海阳看到他的眼泪。

我靠过去,轻轻环抱住他,道:“不用对不起,我告诉过你,你可以不那么懂事的。”

他紧紧的,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般地回抱住我。

“为什么是我?”他将脸埋在我的颈间,指尖揪扯着我后背的衣物,哽咽问道,“为什么是她……”

罗素的话出自他的《中国问题》。研究孝道的是张祥龙教授,有兴趣可看他的《家与孝》。

第77章 他会成为我的骄傲

晚上,商芸柔打来电话,问我在不在家,我看了眼疲惫睡下的商牧枭,蹑手蹑脚关上门到了客厅。

“你要过来吗?”我问。

那头骤然从一个安静的空间转换到相对嘈杂的环境,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我已经在楼下了,开门吧。”

我一愣,挂了电话,过去开了门。

大概两分钟,电梯停靠在十一楼,门开后,商芸柔缓步走出。

我猜测她应该是为了今天下午的事来的,侧了侧身子,请她进屋里说话。

将一杯温水轻轻摆到茶几上,我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道:“你自己来的?”

“海阳送我来的,他在下面等我。说两句我就走,晚些我们还要去接灵灵,她今天有钢琴课。”她视线移到紧闭的卧室门,问,“他怎么样?”

我也看过去,道:“有些消沉,回来吃了点东西就睡了。”

蛋黄也像是感觉到他情绪不高,一直安静地贴着他,陪他睡在床上。

“我们……我和爸爸最后决定展出那幅画,麻烦你跟牧枭说一下。”下午哭了那么一大场,她到现在眼睛还是微微红肿的,说话也没什么精神,丝毫不见之前与我对峙时的凌厉独断。

说不清是陷入沉思亦或发呆,有那么会儿商芸柔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片刻,她突然开口:“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不单单是为了追求所谓的‘正常’。照顾病人太累了,我不想让他再遭遇我曾经遭遇的。”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和抑郁症患者相处过,那种感觉……她痛苦,你比她更痛苦。她就像个黑洞,吸纳一切光,热,希望,和快乐……”她静静说着,从回忆里一点点扒出那些鲜血淋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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