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情书+番外(26)

作者:牙半仙儿/牙半半 阅读记录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女医师出门,顺手把门关了。

咔哒一声响。

师雪捏起一根棉棒,伸手抓住陈凌松的,把棉棒蘸着药水轻轻地碰陈凌松的手背,他们双手交叠,五指都修长分明,陈凌松只感觉手指头僵了,随着时间流逝,整条手臂好似都僵住。

手还好说,给脸消毒上药时,两人都屏息,靠得太近了,好不容易上完药,陈凌松后知后觉发现后背被汗水浸湿了。

“好了,走吧?”陈凌松立起身来,“还愣着干嘛?”

师雪好似刚刚回神,蓦地松开手指,沾着药水的棉棒掉在了地上。

“一惊一乍的。”陈凌松嘲笑他,如从前一般。师雪沉默了一会儿,在陈凌松起疑之前,唤他一声:“凌松。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如果无法更进一步,也无法彻底说再见。

陈凌松点点头:“当然。”

那就继续做朋友。

两人想法奇异地达到一致,陈凌松看着门口,师雪望向窗外,同时间笑了一下,笑是喜欢但放手,不释然但妥协。

风依旧带着傍晚清凉,女医师在门外敲门:“方便我进来吗?”

陈凌松走去开门:“阿姨,我们走了。”

女医师死鱼眼:“知恩不图报,白眼狼。”

陈凌松忍不住笑,笑起来嘴角带青,“走了师雪。”

师雪走到他身边,回头向女医师点了点头。她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拐下楼梯不见了。

第16章

同学们一蜂拥出教室门,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七班正进行毕业照拍摄,下一个轮到他们班上。八班同学都到了学校大礼堂旁的树荫下,三两聚成一团。

前桌女生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陈凌松说:“镜子借我一下?”

“哟,帅哥头发也会乱的哦。”

“我又没喷定型胶……”陈凌松照完一张帅脸,把镜子递给师雪,“头发都被风吹乱了,快理理。”

师雪从发呆的状态脱离出来,他从大早上起就心不在焉,陈凌松打听过他身体状况,师雪给的答案是“没事。”师雪手背朝上,三根手指抓着小镜子从陈凌松手中抽出来。

他正面向陈凌松,随意瞄了一眼镜子,把镜子交还给前桌的女同学,“谢谢。”

陈凌松忽然握住师雪的手,这动作太快,师雪下意识发出一声痛呼,他迅速地甩开陈凌松的手,随即低下头去不敢看陈凌松的表情。陈凌松冷声说:“你是要自己跟我过来,还是要我连拖带拉?”

陈凌松率先离开人群密集地,走到一边空旷处,眉宇紧锁,盯着低着头的师雪,在他耐心耗尽,打算过去抓人时,师雪终于抬腿,向他靠近。

“你父母打的?”

师雪沉默着,仿佛默认。他停下脚步,瘦削的身体被宽大的衣服罩着,脖颈也细长的一条,向下耷拉。

“怪不得你小心翼翼,是想掩饰你手心的伤。”陈凌松的内心涌起愤怒的焰火:“他们为什么打你?”

师雪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样的场景很容易教陈凌松回想起,那一天办公室里家长见面,师雪也是这样低着头,斥责声把他伶仃一人淹没。

“是因为……”陈凌松一字一字,极其艰难地说:“是因为他吗?”

陈凌松忽然向前一步,握住师雪的手腕,他并不抵抗,任凭陈凌松把他掌心摊开,露出臃肿、赤色的手掌面,陈凌松咬牙,双指从袖口伸进,撑开袖口,缓慢地上推衣袖,怕蹭痛了师雪,他动作十分小心,到后来,手指却不断地颤抖起来,使陈凌松不得不截止到手臂中段,放开手。

半截藕白细瘦的手臂,遍布着红肿的鞭条痕迹,伤痕像巴掌,抽响在陈凌松脸上。师雪默不作声地收回手,将袖口下挽,就要转身回到队列里去。

陈凌松涩声问:“其他地方……有吗?”

他甚至说不出一个“伤”字。

师雪摇摇头,他最近越发地沉默下来,从前是腼腆,不敢与生人多说话,近来是避世一般的沉默,常常盯着一处,一旦有人与他说话,一个字一个词地往外吐。

陈凌松深感到自己的无力,仿佛医务室的和解是一场陈年的旧梦,残留在手心的他的温度,早已消失变得冰凉。

师雪见陈凌松垂头丧气的样子,反过来安慰他说:“没事,他们只是暂时无法接受,这一次是意外,受了刺激。他们平常对我挺好的,打完也后悔,有跟我道歉。”

他转过身,刚走几步,陈凌松叫住他:“师雪。”

师雪侧过脸:“嗯?”

陈凌松声音颤抖着问:“你疼吗?”

师雪把脸转正,面向正前方。母亲流着泪,把教鞭往他身上抽打时,他没有哭;他一个人裸膝跪在父母房前时,也没有哭,纵使那夜的风冰凉入骨;第二天父母推开门,脸上露出疲倦神情,母亲跪在地上抱住他、泪水淌进他脖子根里时,自己竟然也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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