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基建狂魔(225)

他从见到律风那一天起,就把这个留洋归来学建筑的家伙,当成对手。

暗中的较量攀比,折断于乌雀山大桥,又重燃于乌雀山大桥结束。

也许是他画了太多乌雀山大桥的工图,使他产生了没由来的膨胀情绪。

他以为自己能够跟律风同台竞技,以为自己安稳躲在二建设计师办公室,得到比律风更好的待遇。

这样的自我安慰,最终在这一刻变为了惶恐。

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像机械一般不知疲倦,又像人一样有血有肉。

钱旭阳意识到,他的“对手”,可能不是人。

他张了张口,“律风,我一直想问,你还是不是人?”

律风看过来的眼神格外冰冷,似乎眼里从来没把钱旭阳放在心上,更不介意他发神经一般的怪问题。

然而,钱旭阳心里喷涌不尽的疑惑,源源不断说了出口。

“我们报到的时候,你特么加班。”

“乌雀山大桥的时候,你直接住在工地,全年无休。”

“现在跨海大桥,明明是金屿人工岛出的问题,也是我们二建的责任,你特么还加班!”

“你到底是不是人,你都不会累吗!”

律风正准备走,听了他情绪崩溃的斥责,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这世上多数是钱旭阳一样的人,他们做事为了自身利益、为了自身前程,在不妨碍个人发展的情况下,才会兼顾责任与使命。

一旦影响了个人未来,必定跑得飞快,将养育自己的祖国抛之脑后。

所以,律风从回到这片土地那一刻起,就决定了要为这个国家的使命和未来奋斗,弥补能够靠努力圆满的遗憾。

他会累。

但是跟支撑着整个国家前进的巨人们比起来,他的累,微不足道。

医务室散不去浓重的消毒水味,律风的喉咙依旧干涩,声音无比清晰。

“因为这不是二建的岛,也不是我们项目组这些人的桥。”

他说:“这是中国的南海隧道。”

律风视线如刀,仍是瞧不上钱旭阳的软弱自私,“你是为你自己画图,还是为了工资画图,跟我没有关系。”

“可你勾勒的任何一笔线条都是桥梁的身躯,你在画的,是南海隧道未来的模样。”

他止不住声线温柔,“南海隧道就是我的责任。”

钱旭阳瞪大眼睛看他,几次想要张口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南海隧道是国家项目,从来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责任。

可他面前的律风,神情温柔,说得笃定,好像自己生来就是为了建好这条隧道,贯通大陆与宝岛。

钱旭阳眼前开始模糊,他克制不住地捂着眼睛,任由生理泪水滑落脸颊。

刺眼,他想。

是眼前的光亮刺眼,绝不是自己软弱得想哭。

律风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

医生有没有嘲笑他的哭泣,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是天之骄子。

身份斐然的副院父亲,温柔美丽的书记母亲,学习成绩在年纪拔尖,做事沉稳圆滑,每一个人见了他,都会心生艳羡,认为他是人生赢家。

然而,他遇到律风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优秀算不得什么。

甚至连勤奋努力都只是自我感动。

夜夜画图,上千个日夜不曾间断,这些努力的时间被他视为自己人生的荣誉勋章。

自封的勋章,在十年如一日、心中只有桥梁的律风面前,宛如破铜烂铁,锈蚀得反射不出任何的光。

他好像黑暗之中捧着烛火取暖的流浪汉,偶然见到了律风灼热的光芒。

这光芒仿佛太阳一般存在,刺痛了他孱弱的双眼,使他满含泪光。

第66章

人的意志容易脆弱得痛苦。

又能够迅速地振作。

休息了一天的钱旭阳, 再出现在临时办公室,神色如常。

但是,他居然主动跟瞿飞打招呼。

“瞿工, 你看我今天画什么?”

瞿飞喝着豆浆,听完愣了愣。

“啊, 你画什么……”他抓了抓头发, 忽然想起来似的, 拍上易兴邦的肩膀,“你之前算的桩基受力呢, 拿给他。诶, 钱旭阳,你就按乌雀山大桥那种穿山桥座设计方法, 画一画环形匝道基桩施工图。”

这要求对于二建设计师来说,算是刁难了。

他们这群只用画海平面以上建筑部分设计图的人, 哪怕画了海平面以下的施工图,工程队也不敢用。

画了也白画。

然而, 钱旭阳竟然没有反驳, 更没有推脱。

他视线炽热的看向易兴邦,似乎在无声催促这位精于测算的易工拿出数据, 好赶快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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