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邯郸+番外(3)

作者:景相宜 阅读记录

☆、南都

岳霄站在门前按下门铃。这是他第三次按,而房里久久无人回应。他开始怀疑赵邯郸是否在家,在转头找朋友借宿和再一次把包翻得底朝天之间,岳霄一脚踢上大门。老旧的居民房瑟瑟发抖,落下簌簌的灰。

“赵邯郸!睡死了也给老子醒过来开门。”岳霄吼道,顺便再补上一脚。门牌朝下一歪,一角斜钉着,在半黑的楼道里摇晃。

门内终于有了些动静,赵邯郸蹚过杂物的阻隔来开门。岳霄近一米九的身躯站在门前,被门框卡得四四方方,背着光像个被固定的黑影。他黑着脸看向赵邯郸,客厅里错落的衣服堆像南沙群岛,一座座孤屿在地板上连成片。

“靠,搞什么?”岳霄踢了鞋子走进去,袖子上还翻着一点酒渍。现在是早上六点,昨夜客人打翻的酒水早已干透,连气味都散得七七八八。“大早上的,大扫除?我可不参加。”

赵邯郸打个哈欠,他连夜收拾行李,早困得不行。他抹一把脸,强打精神说:“我回南都。”

岳霄不由一惊:“你找到工作了?”

刚刚毕业一月,赵邯郸的效率着实很高。岳霄还想着先在酒吧打工攒够半年房租的钱,他就找到工作。南都是座发展不错的城市,又是赵邯郸老家,回去了不必为没地方住发愁,手头肯定比现在宽裕些。

“不然呢?”赵邯郸坐在地板上叠衣服,岳霄在他边上蹲下来,半长发卷进脖子里,有点痒。岳霄忍不住用手拨开,“行啊,一声不响就有了去处。难不成天底下真有馅饼掉?”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打心眼里为赵邯郸高兴,然而一想到自己的未来还在迷雾中,又忍不住要叹口气。“你走了,这房子得我一人出房租。要是房东不肯放我走,这日子别活了。”

他一头栽倒在衣服筐里,如丧考妣。赵邯郸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等我回了南都,先贴你两个月,赶快找个房子住着。”赵邯郸把衣服层层垒进行李箱中,压在最下面的文件袋放着证件和毕业证书,岳霄扯过一件T恤,胡乱叠成一团,他的家务水平比赵邯郸还要糟糕。

“这么好?”

赵邯郸只是给他白眼:“您爱要不要吧。”

岳霄笑一笑,拖了把椅子过来帮赵邯郸收拾。

“去做什么啊?”

“陪护。”赵邯郸说。

岳霄挑起眉,十分不信。他可是赵邯郸的朋友兼同学,这人学的根本不是这专业。但事实确实如此。有些事情就这么发生,你很难去解释他的来龙去脉。岳霄看了赵邯郸一会儿,确定暂时挖不出什么新鲜答案,方才勉为其难地接受。

“什么时候出发?”他玩弄着行李箱上的密码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转,拨到某个键时锁扣发出“咔—”的声音,某些过去被封存其中。岳霄就此路过,却无知无觉。你看,连你最亲近的朋友也并未完全了解。

能跟你分享一切过去的人留在南都。

“早上九点。”赵邯郸解开密码锁,往空档里塞了两只笔。不带笔是不安心的,虽然他极少用。

岳霄皱起眉:“明天啊?会不会有点赶。”

“是今天。”赵邯郸说。

“啥?”岳霄吃了一惊,“那你还这么悠哉?” 他斜瞥赵邯郸一眼,大概明了其中有隐情,不过他不是一个喜欢探问别人的人。就算问了自己又不懂,赵邯郸的事情哪里需要别人费心。

“其实我不太想去。”这是赵邯郸的真心话,“但是工资挺高。”

岳霄一拍大腿:“有钱这还不够?钱给足了,刀山火海我也敢去跳。”

“所以我现在在收拾行李。”赵邯郸敷衍应声,忙着手上的活,行李箱装满了,剩下些七七八八的零碎物件,他让岳霄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岳霄留了些没用过的被褥,书架里的几本书也被他挑走,一台摇头晃脑的小风扇,一把不值钱的吉他,赵邯郸大学时养了一盆吊兰,四年来长得很茂盛,颀长的叶垂落四散,足有半米高,吊悬着像一柱澎湃的喷泉。他当然带不走,留给岳霄也放心。吊兰很好养,晒晒太阳就抽条子,偶尔会开小花,米白色的小粒藏在叶底。岳霄说他以前是不知道吊兰会开花的。

岳霄拨着吉他弦看赵邯郸进进出出地忙活,闲闲说过几个月说不定我就学会怎么弹。赵邯郸说那不很好,在酒吧里可以做酒保和驻唱,到时去问老板能不能拿两倍工资,看他会不会把你扫地出门。

八点了,赵邯郸提着行李箱出门。他穿着黑T恤和破洞牛仔裤,到洛川上大学的四年他每年稳定长高一厘米,只比岳霄矮半个手掌的宽度。岳霄送他去楼下,在门口给他买瓶冷咖啡。“滚吧。”他笑着说,撞一下赵邯郸的肩,“有空回来找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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