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邯郸+番外(57)

作者:景相宜 阅读记录

狸花长大了一些,花纹更深,虎头虎脑,绒毛蓬蓬的。赵邯郸光看它毛茸茸的后脑勺心就化了,立刻决定下午去超市再采购些猫粮回来。

“我出去一趟。”

沈宁带着耳机没听见。感谢科技的进步,文字可以转语音,沈宁靠这种方式熟悉董事会材料。赵邯郸把他的耳机拿下来,换得沈宁些微茫然的一顾。这段时间他作息规律,气色好了不少,脸上盈一层通透柔光,仿佛过水白瓷,越发清冷秀逸。

“我说,”赵邯郸放大声音,“我要出去一趟。”

沈宁“哦”了一声,他从赵邯郸手里夺回耳机,线卷在指间捻着,想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来。赵邯郸与他相处这么久,总也培养出少少默契,便笑道:“你快说,不然我就走了。”

沈宁站起来,毛毯掉在地上,遮住他脚背上青白的筋。

“你出去了,那我呢。”

这句话能说出来,沈宁也很费力。他说完就死死闭上嘴,好像很难堪似的。沈家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这种病,示弱是他们的原罪。是的,赵邯郸把这认为是一种病,他不能理解的就统统是别人的病。

“那你换衣服啊。”赵邯郸捡起毛毯,“如果你想跟我一起出去的话。”

十几度的气温,不冷不热,赵邯郸作主给沈宁穿了外套和线衫,裤子是卡其色的,颜色都浅淡,一般人穿起来很容易就显得蜡黄。不过沈宁白皙清瘦,正好衬得起。赵邯郸弯腰给他系鞋带时沈宁低头看他,下巴尖细,黑发贴着纤细的颈,淡泊秋风中无限温柔。

临出门赵邯郸给沈宁戴上副墨镜。沈宁扶了下镜腿,看起来像时尚画报里的模特。那些人不都是留着长发的吗,只不过沈宁可能更漂亮一些。

“喏。”赵邯郸对沈宁伸出手,“我带你走。”

沈宁在墨镜下眨了眨眼,右手在空中探索。

“别,另一只。”

赵邯郸拉过他的左手:“你要走在里头的啊。”

很热。

这是沈宁的第一感觉。赵邯郸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像燃烧过的木炭。沈宁松松抓住他,赵邯郸握紧又握紧一些。沈宁的手指很快被焐热了,一点温度在他左前方慢悠悠地引。

赵邯郸走得很慢,沈宁小心翼翼地挪,竟然也跟得上。凹凸不平的青石小路硌着沈宁的脚底。这么微小的感觉却这么清晰。

“该带根拐杖出来。”这样有盲道时他可以试着适应。

“算了吧,又用不了几次。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在做人形拐杖嘛。你买根钛合金的拐杖都没有我这么智能。”

沈宁想笑。他以为自己忍住了。

赵邯郸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戳穿的必要。他在想这是有多久,多久没有跟沈宁一起走过南都的街头。

空气中氤氲着桂花香,一场冷雨后它们忽然释放,赵邯郸走过这么多次竟不知道。沈宁走在里侧,看不见树枝,赵邯郸拉他不及,一头撞上去,金黄色的桂花簌簌落了一身,连领子里都带了微甜的香气。

“赵邯郸。”沈宁沉了声音警告。赵邯郸连忙把他从花树下拉出来,匆匆掸去满身满脸的桂花。沈宁一动不动,笑意慢慢渗漏出来,好像赵邯郸帮他掸花是件很好笑的事情。

“笑什么。”赵邯郸凶巴巴。

沈宁轻吸口气,桂花香无孔不入。他在赵邯郸触及后颈时向后瑟缩,躲避赵邯郸的手,像是单纯的怕冷。这一片都是别墅区,住宅分散地很开,路上偶尔有动静,也是疾行的车。如果有人此时站在楼上看,隔着玻璃和白纱窗,会看见幽幽树影下两个贴近的人影,身量高大,他们都是男人。

在某个时空里,浪漫的故事或许正在发生。

地已经干了,桂花却还微湿,在沈宁肩上留下几粒水点。他抬手,拨开一根桂枝,微微粗糙的枝干摩挲着他的指尖。沈宁拉住树枝上下摇动,藏在叶下的水珠统统掉到赵邯郸头发上。

“喂——沈宁!”赵邯郸不满意地叫。

很多事情就像叶底雨,掉下来才算完,不抖落出来都只算阴干,不明不白地消失。

“想去哪里?”

“我看不见,怎么知道去哪里。

沈宁最讨厌赵邯郸是这一点。旁人都避开的话题,他非要一而再再而三提起,永远不看别人脸色,天生他散漫性情。赵邯郸自小没被教养出同理心,对生活麻木以对,和他相处就像抱一把刀在怀里,刺伤自己,刀却是无心。

“这附近有个湖景公园,去不去?”

虽是询问,赵邯郸已拉了沈宁往前走,没给他反悔的权利。沈宁踉跄跟上,脚下的盲道踩不稳,一头撞上赵邯郸后肩,墨镜磕到鼻梁,鼻头骤然一酸。沈宁吸了吸鼻子,推开墨镜按摩痛处,在赵邯郸问他撞到没时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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