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邯郸+番外(72)

作者:景相宜 阅读记录

如果这样说,那沈宁可能也是赵邯郸偏爱的类型。长发、白皙,会弹钢琴的灵巧的双手和漂亮的脸。

他还真是肤浅呢。

☆、水落石出

要说么,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在很久以前,沈宁便注意到,赵邯郸经常在看他。撑着下巴,懒懒的,目光扫来又扫去,像树在水面下的投影。他转学,到沈宁的班级,一个人坐最后一排,大家知道他是托关系进来的,他却从没说过他是谁的关系。他只是睁开眼在看,分一点神观察,沈宁总以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有时在无人处便接近他。但赵邯郸只顾着自己的眼睛游戏,看啊看,灰色虹膜里映出没有色彩的世界,他对一切都这么漠不关心。

放课后沈宁会去长跑,他那时比赵邯郸健康有活力的多。赵邯郸推脚踏车走在校园的坡道上,看见沈宁在跑步就停下来看。一圈又一圈,脚步丈量着跑道的周长,沈宁的无袖背心被汗水浸湿,他跑完二十圈,汗水顺着眉弯往下掉,两颊亦是深重的粉红,喘着气去够立在栏杆上的水瓶。他看见赵邯郸,推车站在原地,暮色中融化成一个小小的金人。

那时候沈宁想,他是不是想来跟我打招呼。是不是赵邯郸终于开窍了,觉得跟家里的原住民打好关系很重要,所以想找一个机会主动示好。

然而赵邯郸跨上那辆车,在脚蹬用力一踩,呼啦掀起夏季的热风。他半躬着背,歪歪斜斜地骑着,车轮滚过一洼积水,轧下弯曲回环的湿痕。

他们的父母都经常不在,晚上张妈他们下班后,空荡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沈宁的生活在二楼,赵邯郸则留在客厅,用电视屏幕打游戏或是看电影,一边看一边在试卷上凌乱地写。有一次沈宁下楼喝水,看见他埋头计算,电影早放完了,停留在选择界面,因为太久没有操作,屏幕暗下去。华丽的吊顶灯像一束散开的纱缦,笼住底下的赵邯郸,这顶他母亲选择的灯具仿佛在庇护着他,用它温暖灿烂的光线。

有时沈宁会弹琴,赵邯郸会把声音调得很低,这时候家里又像是只有沈宁一个人了。他借着喝水从楼上走下来,赤脚踩过地毯。赵邯郸瘫在沙发上调节目,一个键一个键调过去,斑斓的光在他脸上闪,瞳孔却是无神的,大概也没有很用心地看。

寂寞的不止他一个。

冬天时沈宁的训练任务更重,天气冷了,身体机能也相应下降,很难再保持原来的水平。他穿上速干衣,外面罩过防风外套,早上出门跑步给自己加训。他热气腾腾地回来,赵邯郸才刚起,踢着拖鞋在餐桌边喝牛奶。他从来想不到给沈宁留一份。

赵邯郸来之前,他爸爸跟他说,阿宁,你会有个新家。但新的哥哥和新的妈妈,跟沈宁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们自顾自的、冷冰冰的,没有沈宁想象中的谄媚,甚至连示好都没有。他们是房东,他们是租客,互不干扰,区别只是沈常不收钱罢了。

沈宁扯开拉链,未散的热气从他皮肤上飘出来,他又感受到那股目光。赵邯郸在看他,眼睛在密长的睫下试探,盯紧沈宁白皙的手腕。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不遮不掩。然后他说:“没留疤。”

他说的是换季时沈宁过敏的淤痕。

沈宁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深色的疤痕慢慢沉进皮肤里,看上去像新的。

“我很少留疤。”

赵邯郸点点头,喝光牛奶,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说不清是因为沈宁回答了他,还是因为海外直送的牛奶口味很好。总之,他笑了。

运动的热量散去,客厅里开半扇通风的窗。风吹进空隙,嘘嘘地游走,像是一条蛇冰冷地盘踞。蛇咬了沈宁一口,惊得他一阵寒颤,有些东西就跟热气一样被吹走了,被他散失了。

赵邯郸终是回过神,新拿起个杯子给沈宁倒水。

“是要先喝水的吧。”他说。

沈宁下意识地接过,听赵邯郸跟他没话找话。外面冷吗,下雪了吗,你穿这么少不会生病吗。其实赵邯郸说的跟张妈他们平时絮絮叨叨提起的没什么差别,但沈宁并不觉得烦。或许是因为他还年轻,连语气也是带点上扬意味的。问就仅仅是单纯地问,并没有预先有什么期待,不会说什么怎么会不冷,这天该下雪了,沈宁少爷你穿这么少不行这类乏味的话。

他们是同龄人,无论如何,他们本能地接近。

周末时沈宁被叫去参加聚会,他老老实实呆了几小时,等到所有该见的人和该说的话都用尽了的时候,他疲惫地坐进车,跟老高说回家。老高问他说老爷呢,顿了顿又说,夫人呢。沈宁望着清冷无人的大街,路灯的光阴恻恻,他说,他们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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