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邯郸+番外(91)

作者:景相宜 阅读记录

“想变得有钱。”赵邯郸随口说。

不意外的答案,从他们相识时赵邯郸就把钱拉出来做挡箭牌。

你喜欢什么?钱。你想要什么?钱。为什么老是跟钱过不去?干嘛,我花得又不多。

“这很简单。”沈宁说,“对你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赵邯郸低声笑笑,说:“那是你的钱。”

他仍握着沈宁的手,指腹划过圆润的指尖,在边缘处轻轻滑动,想把沈宁的指甲捏成完美的椭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沈宁看得出来。愿望说出来就不能成真了。

“还去了什么地方?”

沈宁靠近他,半个脑袋枕在他肩上。摘下眼镜,世界骤然模糊,他撬动镜腿,眼镜在指下弹动如弹簧。赵邯郸承了他的重量,身子微微一晃,不过没有躲开。

沈宁轻轻倚着,并不把全部份量压到他肩上,秘密是不能全盘托出的,时间久了反而比一个人坐着更累。

继续这样吧。他想道。总有一天他们能找到平衡的中心点。将明未明的世界,将至未至的分别,什么时候赵邯郸会把离开两字再度说出口呢?用成熟了的体面的方式,在做好所有准备后迎接离别。

想着想着,沈宁闭上眼。眼镜从松弛的手指间滑落,掉到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一切都很安静。一直都很安静。在沈宁的人生中,沉默占据了大部分主题。寂寞是个陌生的词,在赵邯郸降临到他生命之前,他从不感到寂寞。

只有他练完琴合上琴盖,从楼上瞥到客厅里一点微弱的亮光,只有这时他感到寂寞。房间里明明有两个人,但两个人却无话可说。他抽离自己的身份,作为旁观者感到寂寞。

肩上的重量变沉了。赵邯郸便知道沈宁睡着了。沈宁是个有所保留的人,想想看,一个童年时喜欢躲在柜子里的小孩是什么样的个性。在最初相遇的时间,赵邯郸还没有长大,沈宁当然也不可能同他大倒苦水。进入沈家的半年内,沈宁在赵邯郸眼里就是个眼高于顶的骄傲小孩,不屑于同平民出身的赵邯郸说一句话。赵邯郸装作不在意,心里难免还是有点疙瘩。沈宁每天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到了高中又是同一班级,赵邯郸在小摊上喝馄饨,老高的车都会忽然从转角处冲出来,半开的窗露出沈宁沉静的侧脸。他望见他,却跟他没有一点交集,沈宁就像路过的车,不会分给他一点注意力。

其实现在想想,沈宁只是想跟他说话,他不知道选什么样的开场白,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直到他在图书馆撞见赵邯郸,借走那本《漫长的告别》,他们的故事才真正拉开帷幕。距离孵化了好奇,浪费加重了成本,少年时的砝码在天平一端太重,他们便顺利走入纠结的境地。

赵邯郸很少细想他对沈宁的感觉,那囫囵包裹着的东西像一枚蚕茧,细细密密地缠绕,中心是蛹,作茧自缚却没有破茧的勇气。他不敢水落石出。

继续这样吧。他想道。总有一天会结束。至于到那一天,他说出口的是离开还是留下,他把答案交给时间。

☆、程雪云

天气更冷,南都已到深冬,老高送来厚被子和羽绒服,顺便递上封请柬,说李家搬乔迁宴,邀请少爷您出席。

日子不巧,撞上沈宁去顾扶芳那儿复查的日子。沈宁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李无波也清楚得很,是以他们关系虽然不错,却从未踏足对方的社交圈。沈宁直接推掉邀约,转头李无波就打电话来问责,气冲冲道:“四年没回,人都不认识了。你不在,我同谁说话去?”

他含怒时犹带一股笑意。

沈宁不吃这套,冷冰冰说:“还有雪云。”当即挂了电话,随手将请柬丢到一边去。

还有程雪云?

李无波一愣,甚至忽略了挂断的忙音。人是他母亲定的,李无波现在才想起来把邀请名单拉出来看,果不其然,看不过三行便看见她欺霜赛雪冻结天地的大名。

程雪云从小身体就一直不好,喜静不喜动,发展了项特长去吹笛,造诣也浅薄。高中时她忙于学业,甚少外出锻炼,寒假时受了冻,竟弄到高烧肺炎的地步,于是休学半年回家疗养,落下他们一学年。见面少了,关系自然没有之前熟络。加上程李两家本来有意联姻,他和程雪云心不在此,借着疗养机会心照不宣地疏离。高中毕业后程雪云去了溪云市,程家在那里有度假村和民宿产业。溪云人口不多,风光秀美,以发展旅游观光为主营收入。程雪云在那里一住就是三年,断断续续地念书,跟原先的朋友接连失了联络。

她今年病情稍稍好转,遵医嘱做些基础的跑跳活动,身体素质比以前增强不少。恰逢大学寒假,程雪云请了假早些回家过新年。徐薇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时联姻的想法就是她起的意,只是李无波一毕业就出国,程雪云又在千里之外疗养,牵不起线。如今两方都到齐,她自然不肯放过这机会。李家的生意本来就偏金融,缺少实业支撑,如果能跟置地起家的程家强强联手,生意会更上一层楼。

上一篇:北风向南吹 下一篇:沉沦or救赎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