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河满脸是泪，抽噎说道：“沈老师，你可要帮我们劝劝小西呀，也就是我们家那口子平日里管他管得少了才叫这样的事发生在了他身上，小西平常里也是最听您的话了，您不帮我们谁来帮我们呀，我们也只是想和小西谈谈这件事，谁知道他就跑了，还跑去了您那里。”

管家过来已经将烟灰缸端走，结果那里又多出来了好几个，沈识棠并不喜欢烟味，但是对方只说了一句抱歉。

“您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沈老师呀，你听了可别害怕。”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也做过小孩，有哪些还能真让人气成这样的？”

殷河颤颤巍巍地复述着事情的经过，说道：“你也知道孩子爸难得回来一会，给小西带了他相中了好久的鞋，准备藏在他房间里给小西一个惊喜来着的，可是谁知道……我们……”

哽咽至此竟无法言语，只能掩面哭泣，沈识棠只好拿了纸巾过来递给殷河。

“我们发现了小西的日记本……里面是情书……”

“我们也知道小西是青春期嘛，和人处对象也很正常的，可是谁知道……谁知道，小西喜欢的人是男生，造孽啊……老师啊，这是不是造孽啊！”

沈识棠被人攀住了手臂，问道：“老师，您说这是不是病啊？是不是需要治疗的？要不要去联系医院什么的？顾裴！你还抽个什么烟，你儿子得了病啊！”

沈识棠被这么一串问题砸下来，整个人有些呆滞，整理好了心情才说道，“这……”哽住，“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病……可能是小西最近高考之前压力大，跟班里的同学关系好了点，如果您担心的话，可以让小西去看看心理医生的……”

沈识棠换了个坐姿，整个人身体往前倾，似乎是要站起来一样， “小西还这么小，哪能分得清楚什么是喜欢，您说对吧？”

“对对对，您说的有道理，我这……我和孩子他爸怎么就没意识到呢！”殷河破涕为笑，紧紧拉住了沈识棠的手，眼里满是惊喜，“那您现在能去开导开导小西吗？我也怕他抗拒看医生呀！”

“对不起。”沈识棠苦笑了一下，说道：“最近有点忙，还有事等着处理，抱歉了。”

自己只想逃开。

“对对对，那是麻烦您了，之后我们再联系您呀。”殷河将沈识棠送到了门口，还不忘感谢，“多谢您送小西回来，我们以后一定还好教育小西，您费心了。”

沈识棠离开之前用余光看了一眼，才看到顾俞西站在二楼的走廊里，没有进去。沈识棠收敛目光和殷河告别。

门关上，身子背过去，走楼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心也一直在跳，快要跳出胸膛。

急需安静，急需理智。

沈识棠坐在驾驶位上，深呼吸，终于发动了汽车，分明是自己的家却不敢进去，自己也是一个得了病的人。

还有顾俞西的眼神，自己没当过真。

唐映秋的家人？

荒唐至极。

沈识棠狠狠打了自己的脑袋，自己从没有想过这些，就这样任由着这些事情的发生，后果，后果会怎样？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还不够吗？还要再一次被钉在耻辱柱上吗？

阳光和煦，很温暖却不能直视，从楼梯间的窗口照进来，把空间切割成各自独立的碎片。

一瞬间，沈识棠冷静下来，开门之后，毫无例外地是唐映秋的迎接，拥吻。

“他是谁？你跟着他干什么去了？”

“我之前做过家教家里的小孩，他和父母之间闹了一些矛盾，我去调节。”沈识棠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剩下的叹息被吻封住。

唐映秋一路亲吻到额角，又像是在亲吻易碎品，小心翼翼。

“你认识他？”

“嗯。”

沈识棠等着唐映秋的下一句话，最后迎来的却是沉默地继续亲吻，似有苦衷。

两个病入膏肓的人。

沈识棠心里有些抗拒和害怕，身体却极度地想要贴近同类，汲取一些温暖。

终于，沈识棠问道：“你喜欢男人的事，你家里人都知道吗？”

意想不到的回答，唐映秋把头埋在了自己的颈窝里，闷闷说道：“我没有家里人了。”

沈识棠听出了小孩语气中的失落，想起来了那天除夕夜里他坐在自己家门口的样子，再冷的心也要被人捧热了，刚刚想出声安慰，耳畔的声音就有了笑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这里当成我家。”说完之后唐映秋又痴痴地笑起来，“那我的家里人一定知道我有多么多么喜欢他，喜欢到每分每秒都想和他呆在一起。”

沈识棠咬紧了唇，又被人捧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