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酒(65)

作者:奶口卡 阅读记录

沈庭未发现连诀装傻的本事也是一流。

连诀毫不在意众人的脸色,笑容堪称温和:“只是今天时间凑巧,就带上他一块儿来了。要是二叔不喜欢,以后不带来就是了。”

“你!”二叔由于气急,脸涨得有些红。

陈褚连有意把陈宁雪嫁给连诀这事在家里不是什么秘密。

上个月陈褚连在喜宴上提过一嘴,今天这场“家宴”,虽说没有把目的放在明面上,长辈之间却心照不宣——连诀代替陈褚连管理着整个集团,自然也等于什么也没有,更别提在陈家的话语权。所以在订婚这件事上,哪怕他个人意愿再强烈,只要陈褚连发话,他还是得乖乖娶陈宁雪。

但很显然,没人想到连诀会这么大胆,敢当众让陈褚连下不来台,还是以这种堪称挑衅的方式。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敢出声。

陈褚连的脸青了又青,手中握着的黄花梨拐杖因用力而在大理石面的地板上划出很轻却很刺耳的声响,像是为了打破什么。

安静,或是外人看来的和睦。

二叔指着连诀,疾声厉色道:“反了你了是吧?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话一出,在一楼引起一小阵躁动。

“什么日子啊?”陈旭抬起头问,被小叔以眼神止住,小叔低声对二叔说了什么,继而不满地看着连诀,“连诀,你可别忘了这么多年……”

“忘了什么?这么多年陈家是怎么养育我的?”连诀几乎对这套一成不变的道德绑架麻木了,他笑肉不笑地看了陈褚连一眼,“陈家当年大费心力把我带回来,又好心捡了个字给我,这恩情我当然不会忘。”

沈庭未吃惊地看向连诀,心里当即生出一股无意窥探到别人隐私的别扭感,以及一种非常诡异的,越是不想探究越是不由自主顺着秘密继续揣测的心理。

二叔指着连诀的手颤了颤:“当初,当初怎么就选中了你这个白眼狼!”

“我看二叔是年纪大了,记不清事了。”连诀神色不变,提醒道,“我可不是陈家选来的,是考进来的。”

沈庭未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但连诀这话显然意有所指,众人面面相觑后噤了声。

陈褚连的脸色实在难看,抿紧了嘴唇。

“不过我在陈家这么多年,功劳不敢要,苦劳没少出吧。”连诀缓慢地敛住了笑意,语气变得有些冷,“也该还清早几年的养育之恩了。”

拐杖在地面上用力敲动了两声。

陈褚连鬓边鼓起细而明显的青筋,他微眯起眼,目光射向连诀,声音冷得异常:“果然是条养不熟的狗。”

这话说得未免太难听,连沈庭未都感觉不适,转过头看连诀,却发现连诀的表情与动作没有丝毫变化,仍是轻松的姿态。

连诀勾着沈庭未的腰,很轻地笑了一声。

“您早该知道的。”连诀说。

话音落地,二楼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在沈庭未耳侧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在地面上滚动了几圈,撞到桌脚才停了。

他下意识垂下目光去看,是只木雕的龙头。

龙头从颈处断裂开,红木的碎屑落在地上,沈庭未辨认了一会儿,猜测是陈褚连那根拐杖上的。

余光里连诀的衣袖不易察觉地轻动了一下,像是想抬手,但不知为什么忍住了,把手收了回去。

沈庭未这才注意到连诀一侧的颧骨微微泛红,细看好像有擦破皮的痕迹。

连诀似乎不是太能忍耐疼痛的人,眉头皱了起来,只是幅度小得微不可见。

陈褚连很大声地说:“带着你的人,滚!”

“这……连先生,请吧。”引他们进门的管家对他们说。

来时是光鲜亮丽的座上客,走时却是灰头土脸的落水狗,说请,都不如用轰得合适。

林琛还在车里等着,像是早就知道结果,在他们出来后动作迅速地为他们拉开车门。

车驶出陈家大院,在空荡的郊区马路上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林琛开口:“连总,去哪儿?”

连诀挺直的脊背稍有松懈,靠进椅背里:“南边。”

可能是沈庭未盯着连诀的时间有点长了,连诀皱着眉头,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很没耐心地问他:“看什么?”

沈庭未看着他颧骨处已经肿起来的伤口,想给他指,刚抬起手,又改为指指自己的脸:“这里破了。”

连诀蹙着眉头说“嗯”。

过了一会儿,问:“还看什么?”

沈庭未摇摇头,说没什么。

连诀很烦他有话说一半的毛病,于是仍看着他。

沈庭未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尴尬地说:“真的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看起来好像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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