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时雨+番外(134)

作者:长路远歌 阅读记录

他拿啤酒罐碰了一下时隐的:“那你替沈浔喝一杯吧,我以后再也不叫他学霸了。”

“嗯。”时隐喝下一口,唇角勾了勾,“叫嫂子吧。”

“啊,对对对。”

李旭觉得自己很难想象沈浔趴在时隐肩头小鸟依人的模样,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好像确实如此。于是他一连默念了好多遍“嫂子”,好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祝大哥大嫂幸福,祝大嫂早日得胜归来。”

“我会转达的。”时隐心里畅快得不行。他想着浔哥说的“下次”,他迟早也要拿到的。

远在他乡的沈浔,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从浔哥变成了浔小娇妻。

烧烤摊的另一端,时青易和他的老牌友正谈天。

那老牌友是个光头中年男人,精瘦精瘦的,打了个酒嗝:“老哥,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酒量不行了啊?”

时青易摆摆手:“不喝了,省钱,下次赌大的。”

“不喝了?别是不能喝了吧!”光头咯咯笑了笑,“像你这种的我见多了!前半生多喝的酒,后半生就得退回去,老天可睁眼看着呢,该喝多少,一点儿都不能差。”

“老天可不敢管老子喝酒!”

“老天不管,你肝能出毛病啊?”

时青易惊怒,瞠目结舌:“你你哪听说我有毛病的?”

“嘿,不用听,看的。”光头故作神秘。

“我呸!”时青易啐一口,“你们是不是都在背后传呢?除了肝有毛病,还传别的毛病呢?”

老光头咯咯的笑声又起:“那谁知道呢?”

时青易低头笨拙地找着酒瓶子要砸,老光头的瘦脸笑起褶子:“得咯,省省力气吧!老哥,我也是为你好,别赌牌了,你也就那么几个子儿,拿去治病吧,多活几年。”

“不治。”

“你这病也没到不可救的地步,咋能不治呢?”老光头耸肩,“左右你又不像我,不用留钱给老婆儿子。”

时青易坐下来,固执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我就要留给儿子。”

“留给那小混子干吗?”光头面露鄙夷,“你这样了他也不来露个面,死了都没人收尸,你寒心不寒心?”

“呸,轮得到你说?”

“要怪就怪你自己教不好他。”老光头说,“我儿子,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他把嘴里的半块烤糊的肉吐在地上,“呸,不听话的小崽子,合该扔了。”

“操,你他妈的什么意思!”时青易瞧着那块嚼烂的肉,回身扑过去,“我他妈是个垃圾,但我儿子不是!”

一时间,食客、店家、路人全都混在一起,人群里飘出几句咒骂和警告。时隐远远地听见打闹,头疼地打算挪个地方,回头一瞥,才恍然觉得闹事的男主角像他爹。

他三两下拉开人群,进去一把拽起光头。

他的手搭在那瘦骨嶙峋的肩膀上,一捏:“拍电影呢,男主角?”

“嗯?哪来的小兔崽子?”光头只是几年前见过时隐,一时没认出他来。

“儿子!”时青易惊喜地喊道。

“儿子?”光头愣了,这次觉得局势不妙,决定赶快逃遁,“你爹有毛病了,快带他去医院!”他吼完,打开时隐的手就跑了。

时青易大吼:“你骂谁有毛病呢!”

“你本来就有毛病啊!”

时青易要追出去,被时隐眼神制止了。那时他还不知道老光头说的“有毛病”不是骂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旭驱散了围观的,又去给老板道歉,让他哥先走。

时隐也懒得追,扶着人回去,一路上一言不发。直至老旧的出租屋前,他吸吸鼻子,嗅到那股陪他长大的垃圾臭味。

他把人扶进屋子,弯腰时问了一句:“活腻了啊?”

时青易咂咂嘴:“有点儿。”

“为什么打架?”

“不为什么,骨头软了,想动动。”他偷看着时隐的表情,发现自己的笑话不好笑。于是清清嗓子,盯着窗外,“让酒精麻痹了那么多年,想清醒一点。”

也想走得干净一点。

他调转目光,看着他自己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得这副模样,小时候那点软萌劲儿一点都不在了,面上轮廓分明,瘦削的骨头硌得他心慌。

他说:“啧,臭小子怎么那么瘦呢?遗传你妈吧?”

“别提我妈。”

时青易的头垂直,费力地上下晃了晃:“小柔也走了好久了。”

时隐没再说话。时青易这混蛋一点责任感都没有,傅芷柔走了,他就知道喝酒,喝得比平常还多,昏天黑地,什么也不管。

时青易低低地笑起来,笑一下抽一口气,断续又低哑,好不诡异。

他想他昏昏霍霍一辈子,到医生告诉他他要死了,反倒像晨钟暮鼓,一下把他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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