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多突然福至心灵，盯着乐怀桐，双眼晶晶亮，“对哦大师兄，你是乔老师的关门弟子，他老人家平时这么忙，我们本科生的期末考试不会是你出题吧？”

乐怀桐不回答，眉梢一挑，也拿起一份菜单看，“想吃什么就点，全部有报销。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神秘顾客虽然白吃白喝白玩还能领一份工资，但是并不轻松。

匆匆吃完午饭，二人又到了纪念品商店踩点购物，通过一些事先定好的桥段，两人佯装着购物，观察店内服务人员的态度和处理方式。

执行完购物任务后，将观察结果填写在设计好的问卷调查里，待回去后整理成一份规范的报告，才算完成。

乐怀桐告诉米多，扮演神秘顾客最重要的就是观察力，通过细致的观察，才能了解园区服务和实际管理的情况，以及游乐设施在游客群体里的受欢迎程度，而这些都是乐园管理层平时看不到的真实情报。

“做景区管理和乐园设计，不能靠拍拍脑袋做决策，一定要多深入一线。当你接触得越多，你就会觉得这一行其实特别有意思。”乐怀桐背着双手，老干部视察似的缓缓走着。

半晌，乐怀桐回头看他，目光诚恳，“米多，你怎么会选择景区设计这个方向？很多人会选择室内设计或者工程设计，往景区这块发展的人，不多。”

对上乐怀桐的视线，米多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高考时的第一志愿选的是历史。谁知道我分数不够，被调济到这个专业。一开始让我背着画板从素描学起，真接受不了，一心想着转专业。”

“后来，大一下学期时听了乔老师的讲座，看了一段讲述迪士尼和环球影城发展的视频，我当时挺震撼，就想着什么时候我们国内也可以拥有这种世界级的连锁主题乐园。突然就像个热血青年......”

米多摩挲着自己的头顶，嘿嘿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乐怀桐会意，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米多，有抱负，是好事。趁年轻，多出去走走看看各地的主题乐园。师夷长技以自强。”

米多点点头，他听赵青峰说过乐怀桐的研究方向是乐园游乐设施，尤其在过山车设计方面有着深入的研究和抱负。

米多不知道这抱负究竟是什么，他隐隐有种预感，这种抱负和他的热血或许是有共性的。

*** ***

回程的公交车上，米多因为兴奋了整晚又奔波了一天，困得不行，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眼皮沉重欲开还闭，一半儿微开一半儿盹，却仍倔强地撑着。

乐怀桐在他耳边低声细语，“累了就睡一会儿，到站时我叫你。”

那声音柔软得就像一首慵懒的催眠曲，又像白日里的毛毛雨轻抚着米多，他迷迷糊糊唔了一声，靠着座位沉沉睡去。

一觉无梦，米多睡得特别踏实。

“米多，我们快到了。”乐怀桐轻拍米多的肩膀，米多睁开眼，定了定神才看清自己在哪里。

他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大师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明明是同样的路程和时间，去程觉得很远，可回来时就觉得特别快。”

乐怀桐嗯了一声，“对于未知的终点，不知道离结束还有多久，在这个过程里人的潜意识会不自觉地接收沿途各种的信息。等回程时，同样的信息不会再引起你的注意。人会放松下来，自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更何况......”乐怀桐顿了顿，揉揉自己的右肩，语气里带着一丝促狭，“整个回程你睡得东倒西歪，全程完全没接收任何信息。是不是感觉时间过得更快了呢？”

米多心虚地摸摸鼻子，有些担心自己睡相不好被乐怀桐看到，平时的形象管理就白做了。

乐怀桐见状，嘴角弯起，“回到宿舍不累的话，趁着对今天的记忆最深刻，先把观察记录和调查问卷整理出来。”

“好。我今晚就能做好发邮件给你。”米多爽快应下，瞥见乐怀桐不时揉着右肩，“大师兄，你的肩膀怎么了？”

“没事。”乐怀桐轻描淡写一句带过，“记得不要熬夜，明天汇总之后再发给我。”

下了车，米多还在回想着乐怀桐刚才的话，他自己现在不正往一个未知的终点奔跑着吗？

可他并不觉得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沿途有什么风景或信息，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他眼里只有唯一的那个终点。

或许是因为期许不同，所以对时间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米多看着前方乐怀桐的背影，心里洋溢着说不出的暖意，他隐隐有种感觉：

有他的时间，一切过程都会被打上时光的烙印。只要跟在他身后一直走下去，此刻和未来都会是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