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俗代表(7)

作者:承德皂毛蓝 阅读记录

她们像是过分成熟的花朵,荼靡之后为了追求永久而被封锁在塑料的外壳里,红绿交织的外表,奔涌光鲜的血管。

几朵几朵绽放在路口,下雨天的时候像吸人精魂的妖魔,下班夜像不回家的隐藏心愿。

“有些是男友骗来的,还在等好日子,很开心,觉得很充实。”

他又开始用拇指指腹摩挲圆润突出的腕骨。

有些不一样,已经消磨了大半的青春,在母猫的慵懒叫声和升腾的香烟迷雾里无处安放俗不可耐的灵魂,这灵魂饱尝过多性`爱,吸饱七情六欲,已经飞不起来了。

她们瞧不上年轻的女孩,年轻女孩瞧不上她们。

同样的工作者,划分出两个不同的阵营。

在经营女色的工作上,实际的不分彼此。

他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怎么那么脏,父亲中途转手他给外公外婆,短短半年给了他另外一种肮脏体验。

他穿过巷口盛开的女色,从女孩和女人的阵营中穿梭来去,他从不斜视,她们也当做看不见这个发育尚不成熟的少年。

他的小房间并不隔音。

半夜里有母猫和女人的叫声一起响起,咿咿呀呀像在唱戏。

他原本在职工大院见过很多丑陋的男人,到了城中村才知道还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男性。

大腹便便的灰衣官员,满脸脓包的拾荒者,瘦弱的黄片贩子,拼命攒钱偶尔才能来一次的小摊贩。

他夜晚从补习班归来,满身露水和夜风,在昏黄油污的灯光下看见一个蹲着的邋遢男人,从地上捡起烟头,放在指尖送到鼻子下贪婪地呼吸。

他目不斜视,对方却和他说话。

那个男人邋遢的样子让他不可避免想到了男疯子,他本能后背一紧。

男人问他是不是住在这儿。

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跑,攥着书包的带子,双臂像折叠的刀子一样紧紧闭合。

此时他的身后某间房子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像是钝刀割肉,沾沾连连,波浪起伏,像是石杵捣花,汁水四溅,烂红绵软。

男人嘿嘿地笑了。

他的眼睛闪着男疯子一样的光芒。这光芒猛地激射而出,攫住了他的心神。

听到了吗。那是我女儿。

他的心脏突然皱缩,扭头就跑。

“还有一次,我被保护过,被年纪较大的女性性工作者。”

他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清楚楚,比播音腔多了故事的缱绻气息,声音又那么清润明朗,好像在讲什么好事。

他依然深夜归来,外婆外公只留门不留饭,他需得自己准备饭食,而大多数时候是压缩饼干。

好在那个时候他已经能吃到叔叔留在家里的降压药,后来外公也开始买降压药吃,他有了稳定的药源,实在开心。

他深夜归来。

依然是巷口,湿漉漉的灯光铺了千里,酒醉的男人带着洗不干净的阴`茎和肛`门奔赴而来,寻找能够容忍一切肮脏的殷红嘴唇。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被发现,被拉扯,酒臭的温热嘴唇渔网一样铺天盖地,他又惊又害怕,无处躲藏。

随后他被揽入一个香味刺鼻的怀抱,女人的胸`脯高耸起来成了他的堡垒。

我弟弟,他不是出来卖的。

她娇媚地说。

他已经记不得那个女人的样子,她和别人一样有着人造的睫毛和脸庞,艳俗的妆容和暴露的衣着,她们嘴角永远抱着奇怪的笑容。

像是在小打小闹地挨操,像是在漫不经心地反抗。

然而他被推开的时候,同样的女声在他耳边说。

“快滚开,你这个小婊`子。”

他又在微笑了,微笑真的是和哭泣最接近的表情。

“一个陌生人,对我的定位,和之前的人一样,都非常精准。”

这些荒诞不经的故事在藏污纳垢的生存之地构成了他的生活本身。

16.

“很快我回了大院,再也没见过她们。”

“原来肮脏的地方也分等级。”

老师抓住钢笔的帽子,手指绷紧,发力变白。

“一个人的出身怎么能决定他的未来和品格呢?”老师徒劳无功地搜肠刮肚,寻求最合适的鸡汤,“你已经不再生活在那里了。”

他点点头,显得有些疲倦。

“对,可是我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那里。”

留在了群交的同性恋公共澡堂,留在了烟酒脏话,留在了下水道的爱和贫民窟的疯里,留在了暗无天日的等里。

他的舌尖探出来,舔了舔嘴唇。

“要是有人那个时候,随便帮我一把就好了。”

他鲜少如此脆弱,大概过去的一切被翻出来依然过于血淋淋,让他心理和生理都不适。

老师手指动了动。

无关别的,很想给他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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