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拆桥+番外(6)

作者:江月晃重山 阅读记录

赵皎不知想到了什么,肩膀抖动得厉害,发出阵阵啜泣,他问道:

“赵缨齐,我是男人吗?”

“为什么我能生孩子?”

他对自己身体的异样感到困惑,眼泪顺着脸颊大滴大滴淌下,指甲攥紧几乎扎进手心,情绪再次濒临失控,哽咽着说出“不……根本就不漂亮,我是个怪物。”

赵皎对孩子的抗拒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此。

他太害怕了,害怕他的孩子像他一样,哪怕从小被人娇惯着长大,看似波澜平静的表面之下也依旧无可避免地汹涌着极度自卑的情绪,在无数个漫漫长夜,浪潮一般一次又一次浮出海面,凌迟着他本就脆弱不堪的意志。

“赵缨齐,赵缨齐,我到底算什么啊……”

“赵皎就是赵皎。”

赵缨齐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光裸的脊背,低头吻他沐浴过后带着浅淡香气的长发,认真道:

“是赵缨齐最爱的赵皎。”

而赵缨齐所不知道的是,他的温柔安抚并未能给赵皎恐惧的内心带来丝毫的慰藉,恰恰相反,这让赵皎从得知自己有孕那天便开始酝酿的可怕计划更加坚定了。

赵皎要拿掉这个孩子。

太医署煎好的安胎药一日三次送进赵皎居住的飞霜殿,乌黑的药汤味道刺鼻难闻,赵皎不肯服下,全都偷偷倒进窗前的那株含苞待放的春剑皇梅的瓷盆里。

那兰花娇贵得很,并不比赵皎更好伺候,刚摆进内殿时,内捧阔大浑圆,堕生着一粒大红圆点如宝珠含口中,深藏不露,只可通过圆舌半透明边层隐约而见,微张着嘴向上对应护捧着鼻柱,雍荣华贵,笔挺的花茎如帝王般高贵威严。

被赵皎毫不怜惜地往里面连浇了三天安胎药,根系浇得发黑,鹅黄色的花瓣打着蔫,毫无尊严地蜷成一团。

赵缨齐气得牙痒,吩咐太医署重新熬了药送过来,他亲自钳着赵皎的腰,把人摁在大腿上,抱在怀里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灌下去半碗。

赵缨齐故意将冰糖含在嘴里逗他。

赵皎舌头发苦,哪里顾得上别的,手指捧着赵缨齐的脸,翻身骑在他腰上,饿虎扑食一样覆上他的嘴唇,嫩红的舌尖探进去,风卷残云般扫荡他的口腔,将那枚冰糖夺过来,咽进自己嘴里,得意地张开嘴巴向赵缨齐炫耀。

赵缨齐故作懊恼,扼腕痛惜,深藏功与名。

甜腻的氛围差点让赵缨齐失去警惕,忘记赵皎就在大半个月前还曾固执地对他一遍遍重复:

“把孩子拿掉好不好。”

“赵缨齐……我不想给你生孩子,我想回家。”

那是赵皎第一次对送来的药汤表现出热络。

自从赵缨齐发现赵皎偷偷把药倒在花盆里的小把戏之后,不管朝堂上政事有多忙,只要到了赵皎该喝药的时辰,都会亲自过来喂他。每次总要经历一番鸡飞狗跳的忙乱,才能把药顺利送进赵皎嘴里。

但那天的赵皎状态着实反常,没吵也没闹,乖巧地张开嘴巴含住瓷勺,奶猫一样安静地吞咽。

赵缨齐最开始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可看着赵皎那副如释重负又痛苦无比的复杂表情,心里越发不安,当机立断端走药碗重重摔在茶案上,浓黑的药汁四处飞溅。

“来人,宣太医署医官。孤倒要看看药里掺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赵缨齐掐着赵皎的下巴,眼底燃着怒火,咬牙道:“赵皎,你好本事。”

第4章 像一痕皎白的月亮濯濯照向湖水

太医署当值的医官顶着帝王盛怒的目光,拿起药碗尝了一口,咂着舌尖仔细分辨其中的药物,“黄岑、白术、糯米、砂仁……”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大变,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是藏红花,陛下,臣绝对没有开过这味药啊!”

赵缨齐脸上阴霾得吓人,重重拂了下衣袖示意他赶紧滚蛋,单手把赵皎扛在肩上,尽力克制着力道,往床榻一摔,然后掐着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冰冷的双唇吐出赵皎几个贴身侍女的名字。

“青鸾?白玄?赤鸢?还是她们都有份?”

他早该想到的,他的赵皎在笼络人心方面的本事向来不容小觑。

赵皎是被宠大的,从没见过黑夜的模样,或许连赵皎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和人对视的时候,眼睛里盛着的都是亮光。当他笑起来,仿佛一痕皎白的月亮濯濯照向湖水,在这时同他说话的人,除非屏住呼吸,否则总要吐纳月光的碎片。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别说区区几两藏红花,就算他要的是砒霜,也能蛊惑对方为他找来。

赵皎坚持要拿掉孩子的固执让赵缨齐心烦意乱。他在赵皎被孕吐折磨得吃不下饭时也曾想过,其实他和赵皎并不是非要生一个小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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