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狗在他身上嗅了嗅，离开了，他却并不想从雪地里起来，他想大哭一场，可脸上都是冰渣子，冻得他哭不出来。

可是宋子秋出现了。

扶起他。

将他拉离深渊。

“趴在雪地里很好玩吗？”宋小秋蹲在他身边，好像只要他说一句好玩下一秒这人也要趴进来一样，傻傻的。

沈一酌赶紧摇头，斩断了隔天两具小孩尸体被发现在雪地里冻僵的苗头。

“你叫什么？”宋小秋跟他坐在公园的小亭子里。

“沈…沈……”沈一酌从小在国外长大，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中文却并不好，父母有教，却并没有什么机会使用。

“你爸妈呢？”宋子秋又问。

沈一酌摇头，“没、没有。”

宋小秋恍然大悟，想起前几天看的家庭伦理剧：“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被家里人抛弃了？”

沈一酌：“……”

后来两人就在那个小亭子里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好久，大多是宋子秋说，沈一酌听。

直到后来顾烟找过来，把偷偷跑出来的宋子秋劈头盖脸给骂了一顿，眼神落到一旁的沈一酌身上，报了警，沈一酌被警察带走。

这是初遇。

有些滑稽，有些搞笑。

却让他记了很久很久。

后来宋子秋总拿那晚的“脑子有问题”说事，觉得自己那会儿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觉得沈一酌脑子有问题，要是全校第一的沈学霸脑子有问题，那他干脆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得了。

这会儿沈一酌真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竟然会觉得顾秋和宋子秋……是同一个人。

入组以来的总总一下子涌进脑中，他以为以前顾秋只是舔他，没有真正相处过，所以入组之后才会觉得变化这么大，可是现在想想，bug好像又很多，只是他一直没放在心上。

也不怪他没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东西，心情好了逗上几句，心情不好连个眼神都不用给。

以前的顾秋，自卑，拧巴，唯一的喜欢也卑微到了尘埃里。

现在的顾秋，又记仇又牙尖嘴利，心里蔫儿坏，还有吸引小动物的体质buff。

他知道他的想法很荒诞。

他今晚喝了点酒，却没醉，这会儿吹着凉风抽烟，前所未有的清醒。

手里的烟渐渐烧到尾，只留下淡淡的一星火光，明明暗暗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

沈一酌丢掉烟屁股坐进车里，甚至连空调都没来得及开，直接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打了开来。

百度搜索顾秋。

顾秋，男，23，白藏艺人，可爱弟弟。

主要作品——《霸道总裁小甜妻》男四，《一胎八宝：豪门老公求放过》男五，《落跑甜心三岁半》男四……

沈一酌：“……”

外面的雪不要命地刮着，想将世间万物通通拥进怀里，车内沈一酌放着最大倍速，出奇的耐心。

四部电视剧，几百来集，涉及顾秋的不过几十，却要一点一点去找。

沈一酌目光很沉，紧握的指尖有些泛白。

以前的顾秋，不是左撇子。

他又找出前几天收到的《喵呜》的片子，看了一遍。

现在的是。

沈一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有怀疑，有不可置信，有惊喜，也有……害怕。

真的是他吗？

唯物主义了这么多年，他很难攻破心底这道防线，并不是接受不了宋子秋重生这件事，而是怕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就像高考那年他被带回沈家，在一群狼豺虎豹里，不眠不休地逼着自己成长，逼着自己不去了解一点儿关于宋子秋的动向，甚至在收到宋子秋的信后随意丢进粉丝礼物里……

他怕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人利用，怕没除干净的分支会对他的秋秋下手。

而就在他一步一步运筹帷幄，就要打理好一切的时候，宋子秋没了。

就好像竹篮打水一场空。

手机突然传来“叮”的一声，是顾秋发来的微信。

【顾秋秋】：到家了

盯着这三个字，沈一酌的心突然静下来了，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回国后跟宋子秋的相处日常，想过撒娇，想过表白，想过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搞到手。

可是现在才发现，只要他还在，平平淡淡即是轰轰烈烈。

沈一酌有些手抖地轻敲屏幕，删删减减，到最后只发出去了三个字——“早点睡”。

盯着顾秋回复的“嗯，晚安”，沈一酌很想揍自己一顿，平时官场上和那些老油条都能从容不迫的他，这会儿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真他妈脑子有问题。

盯着没几行的对话框，沈一酌越看越烦，切出去给沈点点发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