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烟火(152)

作者:毛肚好吃 阅读记录

他没敢再送咖啡,也没敢再发邮件,在过了两星期后的某个深夜里他想起这些年的事难受得辗转反侧,身体也跟着渐渐不适。没过多久他浑身发烫,仍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发烧,只觉得往常埋藏于心底的情绪忽然异常激烈地翻涌。

赵清晏缩在被窝里想打电话给谁,在通讯里寥寥无几的名字上滑来滑去,滑到他视线都开始模糊,仍没能找出可以拨出去的号码。

成年人的顾虑太多,怕亲近的人担忧,怕不熟的人麻烦,怕爱的人不愿回应。

他烧得厉害,脑子也不清楚,骨头还隐隐的痛。

赵清晏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恍惚间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或许他死了同事也不会发现,明天没有去上班的他因为旷工而扣除三天工资,三天之后同事也许会敲响他的房门,告诉他再不去上班就会被解雇。

可那又怎样,那时候他已经死了,剩下的事便都不重要了。

赵清晏迷迷糊糊开始恐慌,他还有太多事没交代,还有罪没能赎清。他捏着手机断断续续强撑着编辑短信,在框里写完一长句没有标点符号的话:我最后想说的就是,你能回家看看爸妈么?其他的都没关系,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但我爱你。

他烧得忘了池屿的号码已经有了新的人在用,他自己的号码也早已经换掉。

他还觉着他们用着那年赵夫人替他们办的连号,他甚至不需要从通讯录里寻找,就能将那串数字输入。

发完这条短信,赵清晏放下手机,安安心心阖上眼。

要说他生有可恋,就只有那张照片上曾经池屿的“All of my love”。

他在被褥里蜷缩成团,对时间已经没了概念。忽然外面有些莫名的声响,将他从半梦半醒里拽出来。

可他已经睁不开眼,只能听着房间门被打开,有人在说“他在家睡着呢”。

接着沉重的脚步声逼近,有人掀开了他的被褥,一阵凉意猛烈的袭来。这不但没让他觉得冷,只觉得舒服了不少,有只冰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他本能地往上靠,肆意享受它带来的舒适。

很快赵清晏被谁打横了抱起来,用大衣裹着,将他抱出了房间、抱出了家门。

“去医院。”

他听见这声音异常遥远,自己像在江水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地前行。

而那只冰凉的手,一直握着他的手,像不见尽头的洪潮中唯一的生路。

等到赵清晏再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白茫茫的一片。他转动眼珠,很快发现自己身处医院,余光能瞥见身边有人支着下巴小憩。

原来只是生病了,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体温已经趋近正常,他右手插着针头,正在输液。明明上次淋了场暴雨也没生病,偏偏一切正常的时候病了。他望着白炽灯光回忆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连在一块,好像是有人来了他家,把他接到医院来的。

是池屿么,可他并没有池屿的号码,池屿又是怎么知道他生病了的呢。

这么想着,赵清晏终于扭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其实根本就不用猜,看看旁边的人就有答案了。

“你……”赵清晏轻声开口招呼了句。

男人立刻从小憩中醒来,抬头看向他:“赵先生,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渴不渴。”

并不是池屿,是上回送药来的秘书。

事情显得如此离奇,赵清晏却不知怎么问合适。但他在看清楚秘书的脸时,还是无法自已的失落。大概抱他的男人、握着他手的男人,都只是秘书,而不是池屿。兴许握着手的动作都非对方自愿,而是他病中恍惚,才做出这种撒娇似的行径。

赵清晏小声道:“我想喝水……”

“好的,您稍等。”

秘书很快替他倒了温度适中的热水过来,他小口小口喝下,抬头看了看输液瓶,还剩半瓶左右。

赵清晏想了许久,他不问秘书也不会和他闲聊,病房里安静得让人不适。其实猜来猜去也不会猜出答案,还不如直接问。

他想了想措辞,终于道:“是屿……是池总让你守着我么。”

秘书点头。

“那是你们一起去我家找的我还是……你一个人?”

“我是陪着池总去的。”

“他呢。”

“池总回去休息了,”秘书道,“另外池总说您明天可以休息,不必去公司。”

“……那你先回去吧,这儿不用守着。”

“池总让我送您回家。”

他心里竟然隐隐窃喜。

这种时候的窃喜实在卑鄙,他居然觉得病得太是时候,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病,他也许再没机会抓着池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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