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栖动物(7)

作者:八分饱 阅读记录

聂哲远看那个讲话温温柔柔的学长很不顺眼,因为那人教梁思闻遥控技巧的时候总是靠得太近,几乎赶上他和梁思闻的亲密,这让他很不高兴。可他什么没不说,放学后在教室等了十五分钟,梁思闻还没回来,他便默默背上梁思闻的书包,去操场上找他。

学长已经走了,梁思闻一个人站在足球场中央,握着遥控,仰起脸观察航模的运动轨迹,碎发被汗黏在额头上,校服下摆被风吹动,整个人仿佛融进了落日余晖的光晕里。

聂哲远扔下两只沉甸甸的书包,站在旁边看了很久。

他十七岁的愿望只关于梁思闻,希望梁思闻越飞越高,带着童年的纸飞机,穿过漂亮的飞机云,成为他最想成为的人。

暑假只有短短二十天,满打满算,平均一天要写3.15张卷子才能按时完成暑假作业。

梁思闻策划了一次短途旅行,目的地是一座沿海城市,只有他们两个人,并依靠战略取得了家长们的许可。就算是十几年后,聂哲远也还是很好奇梁思闻是怎么说服自己父亲的。

深夜的海鲜大排档里,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是不是未成年。都是第一次碰酒,一瓶下肚以后才发现,梁思闻喝酒不上脸,聂哲远才是那个先一步红了面颊的人。

但不上脸,不代表不容易醉。

烧烤签散了一桌子,还有花蛤和扇贝的壳,梁思闻托着下巴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哲远……你脸好红,是不是害羞啊。”

顺着沿海公里走回民宿,梁思闻脚步不稳,走得摇摇晃晃,聂哲远怕他摔倒,索性握住他的手腕,掌控他的方向。

走到一半,梁思闻喊着没力气了,抓住围栏不肯往前走,聂哲远只好陪他原地休息。

梁思闻仰着头找星星,找半天找不到,又歪着脖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无赖似地扒拉着他的衣服,再加上整个人冒着酒气,贴上来的时候聂哲远险些犯了洁癖。

但梁思闻喝醉酒以后只知道使蛮力,他竟没能挣开,接着梁思闻的食指就像滑滑梯一样,顺着他的鼻梁滑到嘴唇,眯缝着眼睛说:“哲远……你好像有点帅。”

被梁思闻搂着脖子嘟嘟囔囔,聂哲远脸上被酒精熏出来的红怎么也褪不干净。

微凉的海风,微醺的傻瓜,气氛刚好,适合大胆告白,适合青涩亲吻,如果这些都不敢的话,至少适合偷偷做点什么。

但十七岁的聂哲远忍住了,什么都没做。

回到民宿,他把梁思闻扶到床上,无视他蹬掉裤子的举动,帮他盖好被子,然后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外面一点点亮起来时,聂哲远醒了,拿出带来的作业,完成了一套理综卷子,对完答案后出门,给梁思闻买早餐。

十七岁的聂哲远擅长所有科目,语数英生物化,因此被同学称为“灭绝式学霸”。

但除了书本知识之外,他最擅长隐藏。

端午节假期头一天,刚好赶上聂哲远调休,他和梁思闻到超市采购,打算买好东西一起去家属院看梁大夫和闻大夫。

他推着购物车,走到膨化食品的货架,拿起一包薯片,问梁思闻:“原味还是黄瓜?”

一回头,发现梁思闻没跟上来,落在几步远处,正低头打字,似乎还在对着屏幕傻笑,实在值得怀疑。

他放下薯片,朝梁思闻走过去,装作随口一问,“在和谁发消息?”

“白学长你还记得吗,比我们大一届,当时是航模队的队长,”梁思闻敲完一句话才抬起头,“他现在在703所呢,下周要来S市参加论坛。”

聂哲远心说怎么可能不记得,“哦,好像是有点印象。”

梁思闻看到旁边货架上的东西,眼前一亮,勾住聂哲远的胳膊,在聂哲远眼里跟只坏心眼的小狗似的,讨好地看着他:“哲远,我想买一包薯片,黄瓜味的。”

聂哲远正色:“不行。”

说完推着购物车,径直路过了堆满薯片的货架,梁思闻恋恋不舍地摸了一会儿薯片包装袋,抬脚追上去。

晚餐自然是在家属院吃的。

闻大夫的手艺,梁思闻是一点没继承到,每回都是聂哲远帮忙打下手,梁思闻每回进厨房,想给自己找点事做,都会被聂哲远塞一口吃的,然后推出去,跟哄小孩儿似的。

饭桌上,梁大夫提起他们科室的一个患者,术后出现并发症,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几天,因为家属支付不起昂贵的费用,选择转回老家的医院。闻大夫和聂哲远也跟着讨论了几句,手术台的话题对于三人来说稀松平常,并不会影响用餐的心情。

“你们仨能不能别老在饭桌上说这些开膛破肚的事啊……”梁思闻啃着排骨抱怨,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就欺负我不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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