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情书(62)

沈问秋看着陆庸,陆庸眼角眉梢都像在欲言又止。沈问秋心想,他们到底在咖啡厅说了什么?陆庸不撒谎,但陆庸会瞒事儿,盛栩是个嘴里没几个真字儿的,他说的话也微妙,难道是在咖啡厅的时候已经捅出去了?

陆庸挂电话的时候,他好像听到盛栩要骂脏话了……

人对喜欢自己但自己不喜欢的人总是心情复杂,因为回应不了这份喜欢,而觉得沉重尴尬,但假如对方又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甚至不求回报,那就甚至会觉得内疚,从而对其产生莫名的责任感。

而他们的情况更复杂,是陆庸早一步表白,却已时过境迁。

沈问秋摸摸鼻子:“没什么,盛栩说他以后有空再来,他就是闹一下小孩子脾气,觉得我不够哥们。重点骂了上次我跳江的事都么告诉他,那我觉得丢人嘛。你看着我做什么,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我脸上有长东西?”

陆庸从鼻子呼了口气,说:“我是希望你能再多交几个朋友,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借钱给你的都是真心朋友,值得交往,就这样分了很可惜。”

“是挺对不住人家的。”沈问秋说,“我赖了这好几年多招人厌,先前我是真以为我都还不上了,现在就算还上也有裂痕了,不会想再和我交朋友……不过还总比不还要好。”

陆庸叫停,说:“别想那么多了,你不是本来说要看书的,你先看,有什么不懂的词划出来,等下我统一给你解释。还有y镇的资料,后天你得跟我一起出差,过去考察一下。”

“好,我洗个澡就去看书。”沈问秋点点头说。

陆庸看着他走进浴室,关上门,像进入另个世界,将他们两人短暂隔开。

陆庸也回自己的房间,一件件脱下衣服。拿破仑说,当你脱掉衣服时就是脱掉烦恼的时候。平常他深以为然,今天不一样,他尽量抚平心烦意乱的情绪,惯例拆卸义肢清洁消毒,做好保养工作。

习惯戴义肢以后,拆下来反而会觉得身体少了一部分不太舒服。

“你凭什么像站制高点地跟我说话……沈问秋家里破产的时候是我伸手帮了他……”

盛栩说的这句话像枚绵长细针,一下子挑破了某个一直隐而不发的脓疮。陆庸并非没想过这件事,沈问秋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他记得很清楚,是在国外考察项目技术。他知道就是那会儿帮不上什么忙,可是有没有用是一回事,帮没帮是另一回事。

他这些年还真没去打听过沈问秋的事,为什么要那么直脑筋,就不会拐个弯吗?

要是他早点去找沈问秋,何至于到今天这地步……就算沈问秋再讨厌他,就算会被骂两句,也不该拖到现在。就因为他的懦弱,居然真的不敢去打听沈问秋的事情,闭塞自己的耳朵,这样又笨拙又迟钝。

还非要沈问秋打电话求他,他才知道要帮忙?以前他都上哪去了?

盛栩说的没错,他是没资格摆出善人姿态。

明明他多关心一下,再早一些的话,说不准沈叔叔也不会过世,沈问秋更不会堕落到那田地。

陆庸想,他之与沈问秋应当还是和路人不一样的,他的视而不见就是变相的加害。

浴室里。

沈问秋站在淋浴头下,仰面任由温水冲脸。

他现在有在吃药,有在治疗,即使他自己想要逃避,陆庸也会监督他按时吃药。

他心里暗自认为陆庸才是他的药,吊着他的命。

只是这份喜欢纤若罂粟糖丝,脆弱而甜蜜,明知其入口即化,还是克制不住地想尝,就为了那么极其短暂的一丁点甜头,每日仅有药丸分量的定量份额可供他汲取该日面对残酷世界的动力。

真自私。他想。

沈问秋洗完澡,看了一个小时的资料书,回房间睡觉。

“噔噔。”陆庸敲门。

这是陆庸的家,陆庸却要对一个像寄居蟹一样寄生在自己生活里的家伙敲门,沈问秋大概想想都觉得挺荒唐。

陆庸拿着药和一杯水,要来亲眼看着沈问秋服用。沈问秋每周要服用的药由陆庸保管,以免沈问秋情绪发作乱吃药。

不过有时沈问秋都会疑惑,这谁才是秘书,又觉得陆庸像爸爸一样,看他吃完药,还要不厌其烦地叮嘱他盖好被子,换季容易着凉,不准玩手机,看他关掉手机,说:“晚安,小咩。”

沈问秋会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个小孩子一样,他也回:“晚安,大庸。”

陆庸关灯离开,关好门。

沈问秋没睡着,他看自己的这个房间,一半是因为没钱,一半是他并没真打定主意赖一辈子,所以除了基本家具,他什么都没布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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