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蹇(52)
“我知道的太迟了,我的心上铸造的铜墙崩塌得太晚了,以至于把你弄丢了。人生还很长,我能把所有都给你。以后换作我来成为你的傀儡,你想要什么,到我这儿来通通拿去吧。”
“嘉嘉,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说出的承诺,从不会食言。”
吴嘉荣别过脸去,埋进江颐钧的怀里,嗅到江颐钧身上那令人甘之如饴的味道,他都快要忘掉江颐钧的温度、江颐钧的身影、江颐钧的眉眼了。
他小声地啜泣,瘦削的身体在肥肿的外套里不停地颤抖,他又变成了那艘身处暴风雨的小破船。
如今,他像是丧失了分辨真假的能力,在江颐钧说出这些话的瞬间里,他不明真假,却渴望着伸出手去抓住。
吴嘉荣知道自己应该、必须断掉这样的念头。
他不能再和江颐钧有任何瓜葛。
他不想自己再受到伤害,再陷入卑微的处境。
吴嘉荣咬着唇,眼泪仍是一颗又一颗的掉。
江颐钧抚着他柔软的头发,心疼又爱怜地说:“别哭,嘉嘉,别哭了。”
在他的话音刚落,吴嘉荣一把推开了他,双手掩着面,眼泪从指缝里溢了出来,冰冰凉凉的。
“江颐钧......你别再害我了......”吴嘉荣哽咽着、泣不成声地说道,“别再毁掉我了......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他松开手,红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极力做出凶神恶煞地模样:“什么狗屁承诺!我要你的承诺做什么?你的承诺能改变什么?......你告诉我?现在一句承诺,一句我爱你,就能够抵消......抵消一切吗?”
不能。
江颐钧知道不能。
“.....你问我想要什么?”吴嘉荣惨白着脸,艰难的从嘴中吐露出最伤人的话:“我想你从我生活里消失,可以吗?......你的承诺,作数吗?”
江颐钧沉默了半晌,搓了搓冻红的手,伸进了口袋:“作数。”
正当此时,林霁明跟风似的从外面跑着撞开了院子摇摇欲坠的木门,大吼道:“吴嘉荣!出大......”他一抬头,对上了偏过脸来看他的江颐钧,起风的脚登时止住,扬起一阵灰尘,音量忽的下降:“......出大事了。”
林霁明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尤其是看见江颐钧出现在这儿时,林霁明脑袋嗡得一声响。
林霁明眨巴着眼,干巴巴地问向江颐钧:“你怎么在这儿——?”他又偏过头去看湿漉漉的吴嘉荣:“你们——认识?”
吴嘉荣从摇椅上下来,站了起来,稍耸着肩膀,把脸重新埋在衣领里,他摇摇头说:“不认识。我困了。”折身回了屋,顺带还把门给锁上了。
江颐钧说,作数。
那他的意思应该就是会离开吧?吴嘉荣这样问自己。
可他又觉得空落落的,晃了晃脑袋,脱掉外套缩进了被褥里,避而不闻门外事。
“出什么大事了。”江颐钧问他。
“不关你的事。”林霁明回他。
“不关谁的事?”
林霁明的衣领子被人从后边拎了起来。
“你这才跑出去多久,就晒成了小黑猴子。”
林霁明的耳根子一下就熟透了。
第45章
林沉君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了一道优雅的弧度,他抬手拎了拎林霁明的衣领:“嗯,倒是胖了不少。”话虽这么说,可实际上他压根没把林霁明给提起来,不过是信口胡诌的。
林霁明做贼心虚似的:“......爸爸。好巧。”
“巧极了。”
这就是林霁明说的“出大事儿”。
他从村长家拿完药出来,大老远就瞧见青石板路的尽头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给他吓个不清,撒腿就跑了。
林霁明先前同吴嘉荣说过,自己是背着父母偷跑出来的。
他没有撒谎,他确实是离家出走,不过不是背着父母,而是背着他的养父。
林霁明觉得林沉君一定往他身上装了追踪器。
不然这才几个月呀?就被他给找着了。
江颐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冷不丁地喊了一声:“小舅。好久不见。”
林沉君这才把目光从这小黑猴子上转移到站在摇椅前的江颐钧,“啊。”林沉君沉思了半秒,“是颐钧呀。”
“看来您已经把我给忘了。”
林沉君倒也没藏着掖着:“上次见多少年前了?”
江颐钧回道:“十二年前了。”
“十二年前啦,”林沉君抬了抬眼镜,“林澜芝死的那年。十二年可不是个小数字,颐钧莫要怪舅舅忘性大呀。”
江颐钧礼貌性地笑笑,林沉君也同他笑笑。
林霁明夹在二人中间,浑身不舒服,他挣脱开林沉君的手,说:“你们叙旧,我朋友病了,我得给他送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