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盲盒(43)

作者:栖声 阅读记录

荒弭今天还是去图书馆兼职,走出寝室大门,林荫道上挂满了国旗,微风拂来,抹抹红在发笑,食堂的餐桌上、早跑的校车,都插上了小国旗。校门口拉起横幅,红色大字祝祖国节日快乐,门外大道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公交车车身印着红色“祖国,节日快乐”,司机师傅右前方有一个笔筒,里面插满了小国旗,小国旗杆挺长,一路随着车辆摇曳前行。

“荒弭,早上好。”荒弭一下车,就见从站牌椅子上起身的齐沓。他的左上方压低的古槐树枝上挂着一个大红灯笼,灯笼底端流苏似有似无拂着他的发,似乎想让少年人的白衬衫带点红。

“早上好,齐沓。”

视线从公交站牌移出,雾霾蓝的图书馆平日里的清冷已经被巨型红幅顶替,圆形蛋挞上的每扇窗户都插着小国旗,探出圆脑袋,点点红汇聚,终是完成了它庆祝的本质属性。门口也挂起一排红灯笼,走进去,除了书香味,还有喜庆。各个服务台旁边都有圆筒放着小国旗,边上有小立牌,上面写着:书香为祖国庆生。

玻璃自习室内的木桌上也各插着一面小国旗,穿过一旁的书架,就可以看见窗户上夹着外露小国旗的全貌。

两人面对面坐下,边缘的小国旗恰在中间位置,默默旁观。齐沓一如既往递给荒弭四个高数大题,这还是两个星期前知道荒弭在自学高数,请教他答疑解惑后,他决定辅导荒弭。而荒弭也带来了自己的课外书籍《局外人》,上面有他的一些批注。递给齐沓,因为齐沓说自己也想多接触各种观点,而荒弭恰好可以提供书籍。

荒弭每次买书都是四五本一起,然后轮流看,看时手里会拿笔,勾勾画画,还不能理解的来个问号,有些片段在一旁和作者辩论。也不会局限于先阅读完一本再翻开新页,这种阅读模式导致一个月过去了,他最先翻开的《梦的解析》只看了两章节。有时兴致上头,会不顾阅读时长继续往后翻,例如《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注)中女主人公上山求死片段,让他的世界观惊讶不已。

荒弭埋头解题,齐沓看到荒弭大段落的看法后也手执笔。先随意一翻,就看到一处十分突出的着重号一闪而过。手指拨开,仅仅是一个标题,齐沓就能看出两条横杠是用足了力道,批注也换成了红色,批注语透露出荒弭的不满。齐沓不急于评判,而是花了十几分钟阅读一遍,看完他也不满这个标题,为什么要用《偷情的女人》这个标题?文中已婚女子只是在追求内心的诗意,最终在刺骨的、充满危险的夜晚看到最后一批星辰,活成那个自己所向往的自己。“偷情”显然是给这位女子泼了脏水,这标题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荒弭反驳性批注最后一点是:直白翻译?或是说,作者加缪想用标题与内容形成强烈反差来达到译者序言中所说的“荒诞”?

齐沓看了一眼译者信息,实力不容小觑,自己看文本时也直叹作者文笔佳。只能再把第一卷的《局外人》看了,一个小时后,齐沓终于理解荒弭为什么怀疑是直白翻译,因为荒弭圈出了十几个错字或词,也在一旁修正。这种正规出版物出现错词,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还是说,这是自己平时阅读一目十行没发现的缘故?

——你正年轻,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你会喜欢的。

——人们永远也无法改变生活,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而我在这里的生活并不使我厌烦。(注)

这是老板与“我”的对话,齐沓印象最为深刻,因为荒弭的札记满了整个篇幅。“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幸福的存在,乱糟糟的生活也就没那么可恶,不是吗”,荒弭最后一句话,这样写道。

荒弭停笔抬眼,正捉到齐沓看着自己的批注浅笑。齐沓正准备看时间,视线就撞上了,低头轻笑一声,示意可以出去了。到玻璃自习室外的桌子上讨论,是荒弭做完题后一贯的做法。

已经两个小时过去,图书馆参观的游客逐渐多起来。大都背着行囊,行囊的外口袋插着小国旗,部分游客脸上绘着国旗的图案,尤其是小朋友,一笑,面颊上的国旗也漾开。

“你刚才笑什么?”荒弭坐下后问得无意,对于自己的看法他从不怕别人嘲笑,反倒欢迎探讨。而且,他一般不会随意借书给别人,因为怕还回来的书除了自己喜欢的新增批注外,还沾上各种污渍。只要他肯借,就认可对方是个能保证书面整洁的人。

齐沓笑答:“看到你写的批注,那一瞬间感到了幸福,情不自禁就笑了。”

“谢谢。”荒弭嘴角带笑,他猜到齐沓看的是哪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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