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年被抖落出来的几个人，这回再加上方绰，丁忆一——当初选择赚快钱的他们，都已经入了监，或者正在逃亡。

虽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只是……当年在论坛，他们算得上自己的导师，在他们的指点下，菜鸟小柯才能对技术，以及黑灰产的内幕有这么多的了解。

柯余声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感情，早年给了这些兄弟姐妹，后来又给了谢尽华。

只是现在……

他的胸口闷闷的，他想回家，他想让忽然空洞的心被填满。

谢先生——你陪陪我。

今天谢尽华休息在家，他做好了晚饭，正在拾掇厨房。

“谢先生，你今天能陪我喝酒么。”柯余声进门后，低着头，小声请求着谢尽华，语气中丝毫不像是问句，只是气势弱极了。

“怎么？”谢尽华擦掉手上的水，接过他的包，摸摸他头发，微微皱起眉头。

“一个个被抓了，难受。出来混总是要还，当初我怎么没，唉。”没能劝住他们，没能让他们走正道，至少不会就这么……浪费。

算了，让自己去同情被欺骗的受害者，自己还真不一定有这心思。

“各有各的命，你不是说自己很冷酷无情？我可以陪你喝两罐，多的就别，胃疼了怎么办。”

谢尽华从厨房角落拿出两罐啤酒，拿到水龙头下冲了冲，递给跟进厨房的柯余声。

柯余声打开酒，靠在厨房案台边喝，和同样开了啤酒的谢尽华并肩站着，无助的小眼神盯着手里起着白沫沫的啤酒。

泡沫破裂的声音极其细微。

“陪你喝过了，就不许再难受。”谢尽华打破沉默。

“一朝碰到谢先生，整个人都心软了，什么事都变得难舍难分的。”是不是都怪我遇到了你，对你动了情呢？柯余声扯出个笑。

谢尽华垂眸，“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一眼就盯上了我？不惜牺牲那么多？让我也忍不住想对你更好，沉溺其中？”

其实他也有些疑惑，可能这就是情不知所起吧。

“没办法，喜欢一个人，就是情不自禁，想缠过去，又怕他嫌弃。你说为什么呢，我要是知道，又怎么会不告诉你。”柯余声灌了两口酒，诉说道，“谢先生，我能保护好你吗？我隐身在网络中，认识的一个又一个人，好人坏人，恩人仇人，哪一个都辨不清。我可能有点累，再也顾不得更多的人了，我只想和谢先生好好的，坦诚的，一起活在我向往的人间。”

“人间有太多太多无力解决的事。彼时，我想找一方光明取暖，求不得，那便隐身黑暗，匿名藏身，混迹其中。

“我见到了光——向往，渴求，生的意志，我贪恋上这一切，最终是与你有关的一切。我们一起潜行，循着微光，点燃微光，整个人都亢奋着，雀跃着，想紧紧抓着。

“谢先生……”

柯余声的呼吸稍稍急促，易拉罐被用力挤压着，表面有点变形。

“余声。”谢尽华意识到他的情绪，放下酒，轻轻扶住他的肩膀。

“谢先生，你抱紧我……”他在笑，又像是哭，把啤酒随意推到台面上，身子努力地向谢尽华的怀里挤。

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几句词。

我的笑想要去伪装，我的痛想要去隐藏。

我的心想要去逞强，我的泪却想去投降。

就像是郑智化的那首老歌一样。

飘荡的我，想要找到停泊的海港，或许我们都没有那么坚强。

在无法独自忍耐的时刻，只想贪恋你的肩膀和胸膛。

“我不光会抱紧你。”

谢尽华没有再沉默。

他想起之前自己的失态，还有柯余声曾经展现出的脆弱，这个看起来快快乐乐天地皆不怕的捣蛋鬼，心里到底有多么柔软？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

我想保护你，给你肩膀，给你胸膛，用怀抱给予你温暖，只因最初的你莽莽撞撞闯入了我的人生。

我们确实很像，误打误撞。

我知道你在期望什么，我现在只想都给你，想让你好受一些。

“余声，你就是我往后余生里……永远的，唯一的，嵌入灵魂的爱人。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有你，我很安心，有我在，你也可以安心。你见过我的脆弱，你一直陪着我，我也……绝不会对你置之不理。”

“永远吗？”柯余声哽咽着问出这句他一直没有再问的话，他还想再听一遍。

你已经努力证明了自己的心意，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你的模样我此生无法忘记，我将拼尽全力，像你爱我一样，永远爱你。

谢尽华缓缓抚摸着他的头发，凝视着他覆了层水汽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