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昀看着她那明显灵便多了的腿脚，总觉得她是想等痊愈了再算账。

整整一天，张桃和穆小晓都在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两个状态间切换。张归和周昀也不知道前面的那两位在谈论什么，只觉得张桃笑得坦荡，穆小晓惊得真实。

下午一下课，张桃就神神秘秘地把张归拽走了。

周昀已经习惯了与张归同进同出，见张归被拽走，便主动坐在更衣室的沙发上，等张归回来。

张桃把张归一路拽到茶水间，没等张归喘口气，就开门见山地问：“周昀现在有女朋友吗？”

“啊？”

张桃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道：“没有的话，你撮合撮合我俩。”

张归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片刻后，才答非所问地说了句“你看上他啥了”。

张桃一手搭在咖啡机上，一手弯起食指，刮了刮下巴，似乎在想合适的词，“嗯……他其实长得挺帅的，又玩得开，适合我。”

“玩得开？”张归重复道。

张桃把手从下巴上拿下来，“嘿嘿”笑了几声，“跟你说实话吧，我是个不婚主义者，这辈子就打算不婚不育过下去了。但是呢，恋爱还是要谈的，毕竟，恋爱使人年轻，爱情无罪嘛！我这人也没啥嗜好，就好个帅哥美男啥的，像周昀这样的最好，人长得帅，又玩得开，分开的时候干净利落，不纠缠。”

说完这些，张桃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那个什么？”

张归并不觉得张桃这样有什么，在他眼里，只要不损害别人利益，不危害社会，个人做什么选择、过什么生活，都没错。作为旁人，更是没有评判的资格。毕竟，人生是很私人化的东西，没必要活得千篇一律。

张归摇摇头，“这有什么？人生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想怎么活是我们的自由。”

张桃的眼睛一下亮了，脸向前凑了凑，“你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其实，你也在我的审美范围内，也可以发展……”

张归忙伸手挡在她面前，“谢谢，我还是向往一辈子两个人的那种生活。”

“哦，那真是可惜了”，张桃退回原来的位置，叹息着，突然，她抓到了张归话里的重点，“一辈子两个人？你丁克吗？”

张归笑了一下，“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因为我从来不觉得爱情和孩子有什么必然联系。”

张桃疯狂点头，拍着张归的肩膀，“还得是年轻人！我妈直到现在还一直跟我强调，结婚就要生孩子，养儿防老。不理解我就算了，还说什么‘当你偏离路线，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就看看绝大多数人怎么走的，跟着他们走，没错……’”

两人从周昀一路歪到了婚育观上，还刹不住车。

周昀在更衣室等了二十多分钟，给张归发微信也不回，就开始在拾光瑜伽里瞎溜达，想看看两人到底干嘛去了。毕竟，穿着瑜伽服，总不能把他扔下，偷偷去吃火锅吧。

转了一会儿，经过茶水间的时候，见张归和张桃在里面面对面，靠着吧台，聊得正欢。

周昀在门口停了一下，刚要离开，就被张归叫住了。

张归跟张桃说，“我先走了。”

张桃一边点头，一边挤眉弄眼，并朝周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提醒张归别忘了撮合她和周昀。

周昀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凉飕飕的话顺着空气飘过来，“什么话非得躲茶水间聊？”

张归几步追上他，笑着说：“一点小秘密。”

周昀动了动嘴唇，没说话。经过前台的时候，他一屁股坐在前台旁边的沙发上，“你去换衣服，我在这等你。”

张归还没走到更衣室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周昀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听到张归兴奋地喊了句“三哥”。

他暗自翻了个白眼，翘起二郎腿，反复捏着自己的指关节，心道：浪出花了都。

云城的冬天，黑的很早。

张归跟张桃闲聊了将近半小时，自己在更衣室又磨蹭了十几分钟。两人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

昏黄的路灯亮起来，黄色的光像弥漫的雾，笼罩在过往的行人身上，只是，他们不管是闲庭信步，还是风风火火，都不肯停留。一道道灰色身影一闪而过，路灯下的世界便一遍遍重回孤寂。

单元楼拐角处的路灯很幸运，灯下是不一样的光景。

那束光雾下，站着一个男人，很高、站得笔直，手里还捧了一大束鲜花。

周昀以为那是个等待表白或求婚的傻大个儿，刚要缺德地编排几句，就见那人举起了手里的花，朝他们这边挥了挥。

张归顿了一下，然后脱缰似的朝那人跑过去，一下扑到那人怀里，被那人揽着腰抱起来，原地转了两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