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很多机会坦白，但你没有。”

“因为我自私啊。”余味把卷起的裤子整理好，踉踉跄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啊，对了，这个还给你，好像还挺贵的。”

他把摘下来的耳钉放高风手里，仅对视一眼就匆匆离开。

因为双腿发麻走路不利索，余味一瘸一拐地出了酒店房门，他想象不出来高风此刻是什么心情，或许要用很长时间他才能将对方遗忘。高风是第一个非亲非故却毫无保留地对他好的人，他应该不会遇到第二个了。

望着掌心那对尚有余温的蓝钻耳钉，高风握拳将它们攥紧，指节咔嚓作响。

再顽固不化的规则也有特殊存在，而那个人，就是他的例外。

高风随后追了出去，他打开门大喊余味的名字，却发现那小子正背靠墙壁低头在哭。余味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追上来，还微微讶异地瞪大眼睛，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真是逊爆了。

摘掉眼镜，高风慢慢的把他搂在怀里。“后悔了没有？”

余味重重点头。

“道歉。”

“对不起…”

“我原谅你。”

被关押在地下室两个月，艾尔林终于得以窥见阳光，迎接他的是昔日恩人莫理。

艾尔林被五花大绑扔地上，手脚皆无法动弹，面色萎黄不振。他见到莫理的第一反应是大笑，笑自己蠢。“死之前给个理由，你我本无冤无仇，为什么害死我后又救活我？”

居高临下的莫理在他面前蹲下，拿了热毛巾为他擦净脸上的污垢，说话的口吻像极了父亲教育孩子。“怪只怪，你的好奇心触碰了我的底线。小西，这半年来过得很辛苦吧，放心，很快你就能重获自由身了。”

身后的助手帮忙解开艾尔林的纽扣，并按住他手脚。

莫理拿出一剂针管，从拇指大的玻璃瓶中抽取提取液，而后在艾尔林脊背来回摸索。针头刺入艾尔林皮肤内，直穿骨髓，他的身体逐渐发冷，全身僵硬。

“啊啊！”

一股铺天盖地的撕裂感从大脑内部传开，每一次呼吸仿佛都在被千刀万剐，难以忍受的巨大疼痛几乎同时逼疯两个人格。

艾尔林疼晕了过去，和江西在梦境中相遇。

梦中世界开始天地崩塌四分五裂，艾尔林紧紧握住江西的手，大地由二人中间裂开缝隙，几乎是一瞬间，艾尔林脚下悬空坠入深渊。

“艾尔林！”江西拼命地想抓住他，却迟了一步，大地重新合二为一，连共赴黄泉的机会都不留给江西。

死亡是刹那间发生的事，现实世界中已过了一周。缓慢苏醒过来的江西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大声叫着艾尔林的名字，护士姐姐险些被吓到。

“昏迷好几天终于醒过来了，你先别乱动，我去叫医生给你测量体温血压，乖啊。”

没多久就有个中年男医生带一波人给他检查身体，江西看到人群后站着的莫理，激动得血压升高了不少。

待医生护士离开后，他坐起来呆望莫理。

“老师，艾尔林去哪了？”

“喝点粥吧，还热着呢。”

“你杀了他…两次，是吗。”

刚苏醒过来不能吃油腻的食物，莫理亲自为他煮了蔬菜粥，他舀了一勺递到江西嘴边，男孩赌气地别过脸。“我不吃！”

“你小时候最喜欢喝的，来尝尝。”

“什么小时候，那会你又不认识我。”

勺里的粥有些凉，莫理放回碗里混合着搅拌均匀。“怎么会不认识，五岁之前一直是我在照顾你，你只是忘记了。对了，过两天出院的时候跟我去重新办理身份证。”

“我有身份证。”

“用不了了，你自己看。”

莫理丢给他一个圆形小镜子，里面映现出的男孩一头黑色短发，清秀的五官靓丽可人。

陌生的面孔呈现在镜面里，江西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他的发色、容貌、声音、身形，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别害怕，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你的基因回归到原始状态了，身体自然也随之变化，至于艾尔林那些人，就当作是一场梦。听起来是有些难以接受，我以后会详细跟你解释。乖，先吃饭。”

昏迷那么久着实有些饿了，江西半推半就地喝下三碗粥，莫理替他掖好被子讲起了往事。

他的故事很漫长，甚至有些荒诞，江西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眼前的老人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江西似乎开始理解他的苦衷。一夕之间坠入谷底，家破人亡，换作是他自己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老师，害人总归是不对的。”

“是啊，是不对的，所以小西千万不要成为我这样的坏人。答应老师，换一个身份重新生活，不要过问有关艾尔家的任何事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