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宁的出现，让他自认为他找到了和他签订合同的人，所以在曲宁之后，他身边的其他情人也在不断地减少。

他也没有想过，曲宁是真的爱他。

看似一边接受他的钱财和馈赠，一边陪他演琴瑟和鸣的好戏，是在履行他们之间的合同和婚约，实际上那人真真切切地爱了他七年之久，不觉浓烈，但生活所到之处，都有曲宁爱他的踪影。

当他明白曲宁有多爱他之后，他仍旧想同曲宁继续他们的婚约关系，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改变。

但几天的他，并未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和情感，若不是就连自己也未曾过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出来，他恐怕仍然意识不到“爱”其实已经发生了。

而曲宁明明站在他的面前，却如隔万里。

18

看到程朔的眼泪，曲宁没有一丝快感。

一时间的失神恍惚过后，他礼貌地请程朔从他的门前离开，然后开了门，礼貌地道了句再见，再将门关上。

他紧贴着房门，没有听到程朔离开的脚步声。

即便鳄鱼真的会流泪，程朔也会流泪，曲宁也不会相信程朔的眼泪为自己而流。就算程朔的眼泪真的是为自己而流，那也只有一个原因，无非是在他面前做戏。

不过，曲宁实在没有想到程朔要在他面前做戏的原因。

程朔此人，在感情方面除在长者面前会遮掩做戏，如今长辈们该通过电视广播知道情况的，或者通过后辈们嘴碎议论的，多半已知程朔做了何事叫曲宁这般伤心，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做戏下去。

曲宁不解，甚至有些困惑。他把手放在胸膛上，心脏没有如他想象中的激烈跳动，而是如常的有规律的跳动着，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今夜无事，曲宁担心自己睡不着，喝了点小酒助眠，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之际，洗漱完的曲宁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房门，再看见蜷缩在一旁的程朔时，他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像是要撕裂他的躯壳，冲出去。

19

曲宁将程朔唤醒，然后让他进了他们曾经的家。

“程朔，我们谈谈。”

曲宁看着对方洗漱完毕，从善如流地入座，坐在对面同他一起用起了早餐，好似方才的颓然只是一场幻梦。

程朔看向他，那双眼里还残留些许狰狞的红血丝，尽管身体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但那双眼还是布满了昨日的痕迹。

“我爱你。”

程朔轻声说道，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在曲宁心上重重地敲击。

曲宁不想同他纠缠于爱不爱这方面的问题，就算程朔说了千百遍的爱，他都知道与他并没有什么联系。

“我们需要谈谈。”曲宁仍是淡淡地说。

程朔目光黯淡，道：“好。”

“我不希望我们最后的分开闹得很难看。”曲宁顿了顿，继续说，“但若是你不同意离婚，我想我们还是走法律渠道……”

“小宁。”程朔打断他的话，目光哀戚，“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曲宁放在桌面上的手攥紧成拳，他的呼吸上下起伏，耳腔嗡鸣，浑身都因程朔这一句反问倏地发麻，伪装出来的淡然和冷静一点一点的脱落。

“程朔，你有心吗？是我促使我们的婚姻走到如今这一步？”曲宁垂首看着桌面，他的拳头握得很紧，好似若要放松一点，他浑身的皮肉就会瞬间炸开一般，“我们的婚姻一开始不也只是个笑话吗？你拿着我的真心逢场作戏，还想妄求我再给你转圜的余地？程朔，我对你的感情问心无愧，你对我呢？你还有良心吗？”

曲宁以为他不会为程朔再落一滴泪，可当他忍不住质问对方的时候，满心的委屈和怨恨全都倾泻而出，他的泪水自然地积满了眼眶，一滴一滴地落在桌面上，晕开成为一滩水渍。这股埋藏于心底七年的热泪，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冲破了束缚，撕裂他的伪装，让他的伤疤一条一条地展露在伤他最深的人面前。

他悲恸地哭泣着，殊不知他的悲恸让对面的人同样心如刀割。程朔起身来到他的身边，单膝跪在了他的腿侧，双臂环住他的腰，拍抚着他的背部。

“小宁，是我的错，从前的我没有心，我就是天下最愚蠢的男人。我从未如此后悔过，我可以负天下人，唯独不能负你，偏偏……”

曲宁咬着唇，眼泪决堤无法停止，无论程朔说什么话，都只能让他的委屈不断地扩大，让他的伤疤掀开了又撒上了一把盐。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宁宁。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见曲宁哭着不说话，程朔慌张地像个孩子，他掰正曲宁的身体，让他正面看他，让那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脸上，手上，乃至他的心上。他将曲宁抱在怀里，青涩地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