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激动干什么？爸爸又不是傻子。” 这个……怎么……不是……

旁边儿还有你未来老婆孩子你当着人家面在说些什么呢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儿自己的老年生活？你真想孤独终老啊你？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老朝挺奇怪：“知道什么，你这表情很明显就是在担心啊，手机页面半天了停他那儿。”他是真的没有想歪，以为朝汐是在担心陈立一个人孤零零的……不过他的猜想也没有错就是了。 朝汐才发现，自己刚才是真的想要打电话告诉陈立，叫他过来。 你过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过来……这是个意义重大的日子，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不想在今年的最后，陈立还是只能一个人呆在他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人看着没有温度的电视，一个人等待这一年从他的生命里结束，一个人迎来新的一年，然后轻飘飘地发两句新年好。 那跟以前有什么区别？那还要我干什么？我为陈立做过些什么？

老朝也感慨：“其实小陈吧，是个好孩子，又聪明又懂事儿，就是家里情况有点儿一言难尽……你们高中应该就挺要好的吧？”

“没啊，我们是毕业了才玩在一块儿的……”

老朝却说：“那之前你填志愿的时候，有个同学打电话来家里说想问问你报考的大学，我在你寝室里见他的时候以为就是他呢。” 这事朝汐完全就不知道。 陈立打电话到他家来？问他的志愿……

也对，否则他怎么可能这么巧就跟自己来一个大学，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录取哪个大学的？他难道还能给自己估分么？试卷又不是他写的…… 他忽然想到，自己成绩一直都挺稳定的，包括高考，他的成绩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带来惊喜和意外。 以陈立对他的上心程度跟他那个高数考满分的脑袋，他可能真的能算出来自己会选哪个大学…… 就为了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他要多花多少心思。

他在自己第一志愿上写上朝汐选的学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肯定特别高兴吧？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或许只是想着，我又可以和朝汐在一起了，尽管只能跟他做个朋友。 可是朝汐现在听了只替他委屈。 他们现在的学校，其实都只排在他志愿的第三位，他是顺位下来的，前面两位他的分数都不够，陈立却是必须是首选。 他这样的成绩，居然只能首选这样一个，本来都不应该出现在他视线里的大学。

而且他居然真的选中了。

他真的不敢去想，万一自己没有录取到陈立首选的那个学校……

那陈立就真的完了，他去不了符合他实力的学校，也不会再见到自己……那他这辈子就没有得到过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亲情，爱情，全都破灭…… 他这么认真努力，这么优秀，这么坚强地想要过好生活的一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 幸好他们最后不是这样……

“你都不问他名字就把我信息告诉他么？”

“我怎么没问？我就是扭头就忘了而已。”老朝看见他的眼眶有点儿红，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喝多了头痛，朝汐就说自己想出去走走，吹吹脑子。 “那你多穿点儿别着凉，别走太远，一个人小心点儿，小流氓可能都不过年，就等着在小巷子里……” 这回话都没说完，大门就给人关上了。 朝汐在冷风里越发地头痛，也越发清醒，他顶着干燥的北风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溜达，手里攥着手机，想等自己鼻子没那么酸了再给陈立打电话。 可现在都十点了，他再不打，陈立就没有时间过来了…… 他很怕自己在电话里，一听到陈立的声音就会没出息地掉眼泪。

他这时候是最后悔跟陈立在一起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十八岁之前哭过几次。 娘们唧唧的，有点儿烦人。 他又逛了十来分钟，才僵着手戳开了手机，拨通电话，放在耳边，等待接通的提示音像是垂危的人的心率，每一声都绵长到让人窒息。 他觉得自己好像很紧张，却又很平静，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跟陈立又不是才在一起一两个月，今天这样，或许只是他又知道了一次陈立有多么喜欢自己，陈立的喜欢跟他不一样，任何一种喜欢持续好几年，都会变得更加深厚沉重。 那种沉重就是朝汐对这份感情的安全感。

他真想此时此刻就能抱住陈立，他有好久没有亲到他了…… 耳边是从两栋楼房之间昏暗的空隙里灌进来的风声。 他只觉得那阵风要直接打在他的脸上，他眯着眼背过身去，大概才说了一个‘喂’字，背后忽然伸过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他腰上再被人一捞，整个人就被天旋地转地抱着带进了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