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77)

许乘月久违地浏览起这家公司的新闻,从它成立初期到如今的举步维艰,终于注意到荣华生物的拐点,就发生在2019年。那一年科技公司巨头智因科技突然成立了生物医学部门,迅速异军突起,抢占市场,挤掉了荣华原本的市场份额。

而在2020年,荣华生物将他们告上法庭,怀疑智因科技运用商业间谍窃取了他们关于神经假体的相关保密技术,并将窃取的技术用于产品生产和研究,最终导致荣华生物在市场上失去强势地位,岌岌可危。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家没落公司过去的新闻报道和视频采访,目光突然就停在了一篇新闻报道中。

这则新闻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发布新产品的通稿,吸引他注意的是新闻稿的配图,看起来是在荣华生物某个办公室里拍摄的。

那张配图几乎被一张桌子占满,江洋穿了身西装坐在桌前,笑容油腻看着很不舒服。他的左手边角落里有一个红丝绒礼盒,礼盒上系着一个红色蝴蝶结。

这张图片让他肾上腺素瞬间升高,连带着荣华生物几个字都变得让人不寒而栗。

其他人大概不会注意到这个礼盒,但许乘月记得。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上次晕倒时最后看到的那个画面。

画面中的红丝绒礼盒和这张配图上的一模一样,大红色,颜色非常妖艳,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还记得那个记忆中模糊的人影,语气轻快但压迫感十足:“这里面就是你的心血啊。”

“我们可以用它,一起改变世界。”

他的双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啪——地一声手机掉在了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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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顾云风就去了金平医院。和以良好服务著称的私立医院不同,这家著名公立三甲总是吵吵闹闹鸡飞狗跳。他穿过排满长队的门诊大厅,在住院部的护士站出示了相关证件,然后美女护士声音轻柔地告诉他,江海先生在15楼的神经外科,1512号房,单人病房,主治医师叫闫殊,刚好今天他上班,大约需要等十分钟。

他坐在住院部大楼前的庭院长椅上,登入医院官网翻着这位闫医生的个人履历。

闫殊,十年前毕业后就来到了金平医院,师从著名的神经外科专家应邗,主攻方向是重型颅脑外伤。他记得应邗这个人,应西子的父亲,一把手术刀将许乘月从死亡线上拉回,医中圣手,起死回生。

事实上江海的病况比许教授当时要好的多,他虽然陷入昏迷毫无意识,但脑干中的网状结构机能完整,有自主呼吸,对听觉刺激也有细微反应,还是有希望醒来的。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醒来的概率越来越低。

顾云风闭上眼仰头靠在椅子上,心想车祸后江海的主治医师如果是应邗,会不会醒来的几率更大些,生存的希望更加明朗?毕竟,许乘月当时可是被诊断为已无自主呼吸功能的脑死亡,只有心跳没有呼吸,脑电图就是一根毫无波折的直线。他能像现在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除了逆天的运气,肯定少不了主治医师的功劳。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病人,家属,还有上班的护士医生。闫殊有一张极有特色的面孔,大眼,薄唇,鼻翼宽厚。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有个光洁的脑袋,一根头发都不剩,通通剃掉免去发际线和洗头发困扰。

所以顾云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穿着黑色t恤匆匆走向住院部的闫殊。

“闫医生您好。”他叫住擦肩而过的光头男子,出示手里的证件:“我是金平刑侦支队的顾云风,需要您配合介绍一位病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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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江海啊?”到15楼后闫殊换上白大褂和运动鞋,拿上病历准备查房。

他挠了挠自己光洁的脑袋,双目忽然黯淡下去:“他七年前就来我们院了,那天急诊刚好我也在,听说是开车时和一辆闯红灯的重型卡车相撞,颅内严重损伤,右头盖骨碎裂,直接送icu了。”

“当时谁做的手术?”顾云风尴尬地跟在他旁边,外科医生永远忙的飞起,哪怕是为了重案,他也只能见缝插针地问几句。

“我老师做的手术。”

“应邗?”二十分钟前他还在假设如果给江海做手术的是应邗会怎样,结果现在就得到了答案,做手术的是应邗也挽救不了他一睡不醒的命运。

“对,是应老师,这其实不怪他……”闫殊整理好要查房的病历,弯腰系紧鞋带,犹豫了一下:“这江海啊,也真是运气不好。手术没什么问题,但就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五年了也没醒来。因为这事,应老师办了提前内退,后来又去了瑞和医院,没几年就治愈了一名被宣布脑死亡的患者。”他拿着病历大步流星地推开一间间病房,转身对顾云风说:“很多事情,真的不好说,也许只是运气不好,或者又是运气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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