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19)
接过毛巾,陆新禾先给他把袖子往下扯了扯,钟黎刚刚约是为了擦头发方便,把袖子都挽了起来,细白的胳膊整个露在外面,直晃人眼。
他头发已经有些长了,浓黑色的,像鸦羽一般,陆新禾把它们摊开放在手心间把玩,柔顺极了。
一边轻轻地擦着湿发,陆新禾一边问他:“头发长了。”
他动作细致,钟黎被他擦得就差眯起眼睛咕噜咕噜叫,闻言,回头想要扭过去看,却被陆新禾按住了脑袋,停住动作,他打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长了那就剪了吧。”
“留长吧。”
钟黎霎时僵在了原地,也顾不上享受了。
“……啊、啊?”他结结巴巴地回应。
“老师长发很好看。”语气里听不出赞赏。
钟黎一把抢回陆新禾手上擦头发的毛巾,皱巴着脸,委委屈屈道:“不擦了不擦了,不让你擦了还不行,非要提起以前那些事……”
他以为陆新禾又在吓他。
哪知对方这次却真无此意,哭笑不得地空着手,见钟黎受气包一样坐着,嘴上念念叨叨,忍不住掐了掐他脸上的嫩肉,“这倒是知道怕了?”
“没想吓你,认真的。”
钟黎怯怯地看着他,像是在估摸话里有几分可信度。
过了片刻,见陆新禾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胆子便肥了几分,把怀里半湿的毛巾往桌子上一甩,蹬鼻子上脸道:“谁让你总吓我。”
踢踏着鞋子,钟黎跳回床上往被子里一扑,“我才不要留长发。”
陆新禾走到床边,弯腰把他踢飞的鞋子摆正,坐到床沿,拉起钟黎悬在床外的小腿往里面一塞,“怎么了?”
钟黎在床上打了个滚,大概玩得开心了一些,声音都大了几分:“我又不是女人,留什么长发。”
宽大的内衫在这一番折腾之下,东拐西拐地拧成了麻花。他笑嘻嘻地坐直了身子,半个肩膀露在了外面,平坦的小腹也露在了外面。
陆新禾看得脑袋一跳一跳的疼,忙伸手给他整理好衣服,用被子包起来,“别闹,当心着凉。”
“不会的,哪有这么容易就……”后面的话,在陆新禾冰冷的注视下逐渐没了声音。钟黎闭上嘴巴,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刚洗过的头发还是有些湿,方才擦的时候不显,这会儿湿气都聚在了发梢,一滴一滴的,顺在后颈的骨头直往衣服里面钻。
他肤色极白,又娇嫩,轻轻一按就是一个分明的印子。被浓黑的头发这么一衬,很是动人。
陆新禾的眸光不知何时聚集在了青年低下头的后颈,一小块骨头微微凸起,清秀可爱。
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也忘了刚刚在说些什么了,伸手把青年拉进了怀里,陆新禾一低头,鼻尖便碰上了那块模样清秀的骨头。
……很香,是头发上皂角的味道。
怀里人身子僵硬了一瞬,约是想起什么糟糕的回忆,俏脸一白,颤颤地抓住了陆新禾胸前的衣襟。
“你、你干嘛?”
陆新禾沉着眸光,把青年翻了过来,正对着自己,看见他一瞬间的功夫眼底便聚起了浅浅的一汪水,顿时错愕,失笑出声。
他掐住钟黎的下巴,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无奈:“娇气包。”
22.
一连过了几天,这一日,陆新禾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在府上陪着钟黎。
下人进来禀告时,钟黎正愁眉苦脸地编着话儿。陆新禾威胁地哼上一声,他就继续支支吾吾地往下扯。
要说陆新禾也不是有意为难,但毕竟积怨已久,沉疴难愈,心里再如何欢喜,瞧见对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也要气上半天。
他心里有意想要钟黎作伴,等看见他果真一副什么都不记得了,悠闲惬意的样子,不禁又想为难,冷着脸,故意让他说说这三年去了哪、做了什么事情。
钟黎又哪敢如实作答呢,他仰躺在躺椅上看着话本的动作顿时一僵,咳得惊天动地地翻坐了起来。
见到下人,陆新禾略一颔首,来人俯身恭敬回道:“爷,有人上门拜访。”
“哪位?”挑眉。
“天津丰家,丰瀚文。”
端坐在一旁,本心不在焉的钟黎,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视线触及陆新禾毫无温度的双眸,又赶忙惊吓般地低下头去了。
他睁大了眼睛,心下惶惶,自顾自地喃喃:不会吧?
陆新禾笑了笑,带着些冷意,“那让人带过来吧。”
等到看见来人走了进来,立刻神色激动地盯住了自己,钟黎怕得不行,这才不得不认命,竟然真是这人。
他心里哀嚎连天,白净的脸蛋蔫了下去,养的没有一丝褶皱的滑嫩皮肤都黯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