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吟风一手紧紧搂住回雪的肩膀，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来, 在回雪眼前晃了晃。

可回雪好像没看见一般，没有任何反应。淡蓝色的痕迹在她眼底滴落, 连成一条线, 恰似两条浅色的血泪。

“别乱动。掉下去我还得捞你。”回雪说着, 腰间天冰顺势攀上沐吟风的身体, 将两人牢牢绑在了一起。

旋即回雪信手一指, 只见下方尘沙冰雪飞扬，在飞雪啸声之中便听铿然一声剑鸣，流霏迅速朝两人飞来，稳稳落在了回雪的手中。

以前流霏并没有认回雪为主, 一人一剑是契约合作关系，因此才达成了如果想要流霏完全听回雪指令必须要生灵献祭不然反噬自身的协议。如果依旧成立着那个契约的话，流霏应该不会被信手一指便重新回到回雪身边，只有可能是一个原因——

回雪现在与流霏不是契约关系，而是主仆关系。

“大师姐？”沐吟风声音颤抖, 紧紧盯着这双无神的眼睛，她暂且压下了心中的其他疑惑, “流霏这是怎么回事？与大师姐的眼睛……有关么？”

回雪没作声，松开一只手，将流霏重新归与腰间。旋即更紧地搂住了沐吟风, 力道之大让人险些以为回雪要把沐吟风按到自己的身体中。

“大师姐别不说话，告诉我不行么？”沐吟风抬高了声音，尽管在狂啸的风声之中也听得清楚，“大师姐不想让我有东西瞒着大师姐，那大师姐为什么要瞒着我？况且我只问大师姐一个问题，大师姐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眼睛有什么问题么？”

回雪不想承认，抬起了头，这个角度正好让沐吟风看不见她那双满是血泪痕迹的眼睛。

沐吟风越发心酸，她心一横，双掌爆发出青碧色的灵光，反拍在回雪后背上，竭力将这灵光注入回雪体内。冲击力之大让回雪身形尽管有冰雪领域锁定，也不由得剧烈颤抖了一下，差点从天上掉下来。

“吟风，你这是做什么？”回雪大惊，她能感受到浓郁的生命力从沐吟风双掌所落之处源源不断的涌入。

现在沐吟风已经恢复风体，风来于自然，并不是擅长生命力的体质，她哪来这么浓郁的生命力？

“我的生命力。雪目枯竭很有可能与生命力的消耗有关，既然大师姐不告诉我，那我只能试试了。”

“你的生命力？你明知道你生命力其实并不……”

“这没什么。”沐吟风伸长脖颈，凑到了回雪耳边，“大师姐现在肯说么？如果不说，我不会停手，反正大师姐现在需要操纵冰雪领域，没有时间阻拦我。”

“你这是何必呢？”回雪喟叹道，“我的眼睛，与流霏关系并不大，而且也不是生命力能恢复的。”

“那什么能恢复？”

回雪没有答言，她周身灵光一绽，刺眼耀目，顺势将沐吟风抛来，让沐吟风的手掌离开了她的后背，不能再输入生命力。与此同时冰雪领域的威势渐渐收敛，雪花柔软，并不能伤及肌肤一毫一寸，柔和地托着沐吟风身形下降。

就在快落地的时候，锦帛天冰从空而降，环在她腰间，借力将她重新带上了半空，落在回雪的臂弯中。

“我没有眼睛，也不是全然失明，我的感知已经能代替我的眼睛，吟风。”

回雪的声音并不高，但却依旧让沐吟风感受到了她语气之中的坚定，有力的话语冲淡了沐吟风的担心。

可是感知代替眼睛需要的精神力必然不小，这种难度主要表现在和负面情感争斗的难度上，精神力虽然能准确分辨出各个方位具有的东西，但精神力成像后的世界甚至还不如黑白世界精彩，只比完全瞽目好上一点。这对于回雪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沐吟风脸色微微发白，她捧起回雪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回雪的眸光或幽冷逼人，或情意深重，但现在都荡然无存。在回雪空洞无神的白色眼睛中，沐吟风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这个时候，她不想说一些“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这样无关紧要只有安慰毫无实质性作用的话。并不是她不想在以后与回雪分离，而是因为回雪和她一样，并不是喜欢依附的人，回雪也不会甘心以后事事都要依靠于她。

“没关系的，这双眼睛即使不要，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我已经记住了我所珍视东西的全部，将来我也不会有更珍视的东西了。”

还没来得及沐吟风说什么，两人已经站在了实地上，触目满眼苍翠葱茏，便是含幽谷中以草药为名的承辰峰。

几个绿袍弟子见两人落地，纷纷赶上来询问，一看是回雪和沐吟风，急忙派人去禀告阿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