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和龚卿已经是相隔两地，可他在家陪着刘丹青时时常对着手机，难免让刘丹青怀疑他们是不是藕断丝连，每一次他的电话在家里响起，他都会看到刘丹青慌张又无措的表情。她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样子映在程煜的眼睛里真的又辛酸又难过，他的妈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他们家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于是不久后程煜换了手机号，他当着刘丹青的面把原来的卡剪成了更细小的碎片，在她面前给曾经所有的联系人发了换号的短信，除了龚卿。他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从手机里删除，微信删除，QQ删除，邮箱也删除，仿佛要和这个人从此一刀两断从此天涯再不相见。他说：“妈，您放心了吗？”

刘丹青愣愣的看着程煜的一系列举动，听着他压抑着悲伤的语调，她的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她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可她就像得了失语症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京市的龚卿也没有好过到哪儿去，那个小窝处处都是他们曾经的甜蜜回忆，处处都有程煜的影子，对龚卿来说，这里既是天堂也是地狱，想来想去他最终还是搬回了宿舍，可这里也一直没舍得退。他又开始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开始利用原本就并不宽裕的时间出去打工，他突然很想攒钱，攒到足够把这个几十平米的房子买下来，为那段时间并不长的爱情留下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他定期会去打扫校外的房子，但所有物品都维持着他们离开前的模样，就好像这里的生活从来没有变过，这所房子还在等待它的两个小主人夜幕降临时归来。

自从程煜换了手机号以后，龚卿就再没联系上过他哥，他发了很多条消息都石沉大海，直到他终于忍不住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手机号而从听筒里传来的是“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时，他才不得不承认，一切真的都结束了。至于这个中原因，他也猜到了□□分，所以他也没有去刨根究底，没有跟谁再去要程煜的新联系方式。有些事不需要得到真真切切的答案，因为直白的答案会让人更加无奈，更加心碎。

即使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可龚卿对程煜的想念却从未退却，从前的甜蜜瞬间会见缝插针的出现在他发呆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跑步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他还会产生幻听，但惊讶欣喜过后通常是无法言说的失落与伤悲。

他在无数个夜里翻看他们曾经的照片辗转难眠，对着那个再也不会有回应的对话框编辑着一句又一句的想念。日子过得紧凑而空洞，他按部就班的完成每天的任务，整个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半年前他哥给他养回来的身体终究还是又倒回去了。

他抱着点零星的希望，希望在研究生毕业典礼上看到他哥，可是他等了一天也没有看到程煜的身影。晚上回到那个小窝，却发现客厅里的灯坏了，他觉得他的世界就像此刻的吊灯，再也亮不起来。

如果一个人心中的光没了，那么即使他摸黑前行，又能去哪里呢？

龚卿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倍感迷茫，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总生活在悔意里，却对这些让他后悔的事情十分无奈，或许这就是无能为力吧。

刘丹青的情况悄悄好些后，程煜还是离开了南市，为了让妈妈放心，他去了南方，与龚卿的距离又拉开了千万里，成了彻彻底底的天各一方。

刘丹青和程岩并非无情之人，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么天南海北的待着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可是作为父母，他们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自己的两个儿子不仅时同性恋而且□□。

程煜走的那天刘丹青把他送到停在小区门外的出租车上，她看着程煜这几个月的全部变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尽管整日在她面前都是笑着的，可她能看得出来那笑容里的疲惫，甚至还有些力不从心，从他憔悴的面容上就能知道他在这个家里过的并不好，或许在哪里都不可能过得好，可他还是走了。

看着出租车在笔直得街道上渐渐远去，最终成为一个小点然后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刘丹青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苦涩。她没有想过要把谁给逼走，也没有想过要让这兄弟两人断了联系从此形同陌路。

她看着程煜在她面前换号码，断掉和龚卿的一切联系方式，她很想说她没有这个意思，这不是她心里想要的结果，他真的不用做的这么决绝。然而每当话到嘴边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他这样做是对的，这样做对谁都好。”这句话就像一条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了她的手脚也束缚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煜一点一点撕裂自己，看着他浑身是血却要对她笑着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