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杉！”秦晏如一惊，戴上眼镜跃进苏念杉的泳道，三两下游到了他的身边，把人抱在怀里。

苏念杉一直憋着气，并未呛水，只是小腿抽筋，在秦晏如怀里抽搐。

秦晏如拽着他往岸边游，上岸拉直他的腿，捂热了后给他按摩。

苏念杉的腿渐渐止了疼，他却毫无知觉。

他蜷缩在秦晏如怀里，像个落水的小猫，瑟瑟发抖。

秦晏如看着怀里的苏念杉眼神涣散，慌了神。

他不知道，苏念杉又被魇入梦境了。

老师同学们见有事故发生，赶忙围了过来。

秦晏如从衣架上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苏念杉，向老师请假后，横抱着苏念杉冲向医务室。

苏念杉呼吸粗重如破败的风箱，眼睛死死地闭着，嘴里不知在喃喃地说些什么。

秦晏如情急之下踢开医务室的门，一张惊恐的老脸出现在门后。

“大爷不好意思，”秦晏如语速极快地解释，“我同学游泳课出了点意外，请问医生在吗？”“医生啊……医生去吃饭了，”大爷放下手中的报纸，帮秦晏如打开里间的门，“我现在去叫他。”

“麻烦了。”

秦晏如感激地点了点头，将苏念杉放在床上，用衣服擦干了他身上的水。

侧躺在床上的苏念杉冷得发抖，湿漉漉的棕发紧贴在苍白的脸上，像一条落难的美人鱼。

秦晏如想去找个被子盖住苏念杉，起身时袖子却被扯住；他回头一望，苏念杉睁开了眼，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哀求他。

“别走……你不要走……”秦晏如只能坐回床边。

苏念杉依旧全身战栗，瞳孔里满是恐惧，抓住秦晏如的手捏得死死的。

三月还凉，这样下去发烧了怎么办？秦晏如心一横，翻身爬上床，再次把苏念杉抱入怀中。

被猝然拥入怀中的苏念杉抖了一下，随后因温暖慢慢平静了下来。

须臾，他似乎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是秦晏如，捏着袖口的手刷地放开，挣扎着要挣脱秦晏如的怀抱。

“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放。”

秦晏如的手锁住苏念杉的腰，冷声道。

如果说游泳时抽筋是因为下水前准备工作做得不到位，那么之后苏念杉的呼吸急促和全身颤抖则不能解释了。

除非方才的抽筋让苏念杉想起什么可怖的事，全身颤抖是他在极端恐惧下的应激反应。

回想起自己提到“游泳”“潜水”时苏念杉铁青的面色，还有苏念杉东西从不外借的奇怪习惯，秦晏如几乎可以确定，苏念杉经历过一场巨大的灾难，那场灾难给他留下了阴影，至今仍未走出。

苏念杉垂着头不说话，嫩白如葱的手搭在秦晏如的手臂上，蚍蜉撼树一般试图掰开。

这是一场沉默的拉锯战。

秦晏如缓缓开口：“你不说，我就不放，反正这里没人，抱着就抱着，我也没什么不自在。”

秦晏如从未说出这般牙尖嘴利的话，但他现在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双眼死死盯着苏念杉，仿佛是要直接把他心里所想看穿。

苏念杉依旧一言不发。

“怎么，刚刚是你要我留下的，现在反而不说话了？”秦晏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苏念杉待久了，脸皮磨练得越来越厚，说话时的神情越来越寡淡，似乎什么都事不关己。

事实上，他也只能趁苏念杉之危做这种事了，换成其他时候，苏念杉一个眼神就能把他整个人冻住。

苏念杉没有回答秦晏如的问题。

他昂起头，小声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男人，你还会像现在一样抱着我吗？”秦晏如的手松了一松。

苏念杉察觉到了秦晏如片刻的失神，趁这片刻抓住了秦晏如的手腕，翻身坐了起来，与秦晏如四目相对。

平时那个清冷寡淡的苏念杉又回来了，他对秦晏如勾起一丝小弧度的笑，下床扯了两片纸巾吸干了滴水的发梢，显然并没有指望秦晏如会回答那个问题。

苏念杉身后，秦晏如从床上站了起来，轻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喜欢的是女孩呢？”苏念杉面色一沉，脚步一僵，机械地转过身。

秦晏如平静地对上苏念杉震惊的眼。

他这时还不知道，他仅仅用了一句话，就给足了苏念杉抓住他不放手的胆量。

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是医生回来了。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苏念杉的心肺，确定他已经平静下来后给他开了一点帮助呼吸顺畅的药，又叮嘱了几句游泳前一定要做好热身活动，苏念杉都一一应了下来。

秦晏如让苏念杉先呆在里间，自己则回寝室取几件厚衣服过来，以免苏念杉被冷风吹得感冒。